祝饶摆了摆手:“您别担心,我们就站边上吹会儿风。”
“这车上是有点闷。”司机点了点头,“你们小心些啊,这两天水库有点怪事,还是甭在岸边站太久了。”
左时寒歪了下头:“怪事?”
“唔,这附近村里头有俩小孩玩闹掉到水里去,把村里人吓得够呛。这崖这么高,等人下去那两个小娃子还能活命嘛?”司机说着指了指不远处隐约可见的村庄,“结果啊,奇了怪了,水上出现了个划竹筏的小姑娘。先前也没有人见着她,就跟凭空出现似的。那姑娘把两小孩从水里头捞上来,找了个能落脚的地方一放,不知怎的又连人带竹筏消失了。”
司机嘿了一声,连声道:“你们说怪不怪,你们说怪不怪!”
左时寒道:“听上去,好像是不用担心落水了。”
司机摇了摇头:“你们啊就是仗着自己年轻,太不把自己的生命当一回事!”
眼看着不远处有拎着大包小包的村民往大巴走来,司机没再多话,摁灭烟后就回到了驾驶座上。
祝饶一直留意着左时寒神情,在司机说到那个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的小姑娘时,左时寒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眼中情绪却有了细微的变化。
“认识?”祝饶问道。
左时寒稍稍颔:“他口中的小姑娘应该是苏判,她既然已经到了,灵也应该也到了红灯镇。”
灵也孤身一人自然直接走无常界的路过去,比起在路上花费了近一天的他们,起码早到小半天。
“走。”左时寒说罢,便拉着祝饶的手跳下了悬崖。
祝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带了下去,哪怕对左时寒有着绝对的信任,面对逼近的水面,仍觉得自己心脏仿佛停跳了一瞬。经年累月行走于各个鬼墟之间,无处次身临险境让祝饶没有出任何声音,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坠入水中的那一刻,他没有听到水花溅起的声响。
他们就好像两滴水滴,悄无声息地融入水中。
微凉的河水没过头顶,祝饶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无事。”左时寒安抚似的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你来到水中的是魂体。”
祝饶微怔,显然先前往前没有觉这件事。
左时寒拉着他往下潜去:“走吧,我们已经在蝶判的鬼墟之中了。”
在熟悉的鬼墟之中,木生脱离了人偶的躯壳,化作鬼童的本来模样,只有眼白的眼睛看了祝饶一眼,就带着惯有的不爽移开了视线。
也就只有祝饶这种对左时寒半点防备怀疑都没有的情况,才能被别人带出魂体了都没有察觉。
当世有记载的鬼墟,在这位存在时间最漫长的判官的鬼墟面前都显得无比渺小。
“……蝶判的鬼墟一直在增大。”虽然进来的是魂体,但左时寒的声音仿佛也被水阻隔显得有些不清晰,“鬼魂存在的时间越久,力量就越强,原来的鬼墟会逐渐容纳不下增强的力量,便往外扩张,我的鬼墟也是这样。”
祝饶回想道:“你的府邸外有大片的荒地。”
左时寒点了点头:“一直扩张的就是荒地,其实没增添什么东西,主体依旧仅是左府。”
鬼墟的深度显然与水库该有的深度不符,祝饶往自己身后看去,在阳光照射下波光粼粼的水面已经很远了,往下看则是一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他与左时寒又下潜了许久,视线中才终于出现一个模糊的红点。
“即使不算上后来扩张的地方,蝶判的鬼墟也很大。”左时寒道,“她的鬼墟是一整个镇子。”
“红灯镇?”
“嗯,”左时寒道,“镇子里家家户户都会挂上红灯笼,便叫了这个名字。”
左时寒说着,一只墨色的蝴蝶分开水流,振翅飞到了左时寒面前。它的色彩几近与环境融为一体,直到离得极近,祝饶才现它。
“蝶判的蝴蝶,”左时寒说话时,一边挥着小短手小短腿下潜的木生召出了一只惨白的纸灯笼,“快一些,蝶判在等我们了。”
墨蝶引路,左时寒宛如一条水中的鲛人,灵巧地往红点游去,祝饶紧跟上他,木生抱着出白色烛光的纸灯笼游在他们身侧。
于蝶判鬼墟的水中只会感受到微小的阻力,白光笼罩下,祝饶默默计算着时间,约莫半刻钟后,他终于看清了那个红点是什么。
那是一座灯火通明的古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