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时寒想。
这应当就是孙柔柔要给她看的,最后一段记忆了。
有人忽地敲响了房门。
必然不是祝饶,祝饶来找他何须敲门。
门响了两声后就从外面打开,开门的人看见左时寒竟站在窗边,惊讶地瞪大了眼。
但是一句话都没说。
小丫鬟身上的棉衣都要比左时寒身上的厚。
左时寒低头往身上看,只见棉衣破破烂烂,许多地方打了补丁,还有些地方没来得及补,露出一看就是次品的棉絮。
也不知道姚家从哪给孙柔柔找来的这么一件衣服。
小丫鬟抿着唇,看样子是不想与左时寒交谈。
但是给脏兮兮的炭盆倒入一些炭后,她小声道:“还是把窗户关上吧,屋里已经很冷了。”
她眼睛里流露出不忍,又添了一些炭。
左时寒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他问:“最近生什么事了?”
小丫鬟犹豫了很久,估计是觉得他可怜,竟然告诉了他:“少爷又要娶妻了,你可别像那人一样出来闹事。”
小丫鬟没说出口的是孔离比较顽强这些年竟让她活了下来,但孙柔柔可就不一样了。
真真正正娇生惯养长大的孙柔柔不曾吃过苦,几年前的流产又让她亏空了身子。要是姚家像对待孔离那样对待她,孙柔柔恐怕活不过几日。
小丫鬟说完后有些懊恼,这些话她其实不该说的。
好像留在房间里就会有人怪罪她,小丫鬟快步跑出了屋。
左时寒合上了窗,却也没有去炭盆边。
他静静地站着,放任孙柔柔残留在这段记忆里的意识操控着他的身体。
孙柔柔走到了破破烂烂的柜子边,柜门打开的时候出极其刺耳的噪音。
柜子里除了几件破旧的衣裳,就是一只箱子。
箱子已经蒙了灰尘。
过去孙柔柔时不时就会取出这只箱子,但是不知哪一天起,她开始害怕看见她,拿不穿的衣服盖在上面,将箱子藏了起来。
眼下已经没有什么能用来藏它了。
孙柔柔缓缓抹去上面的灰尘,一点也不在意袖子被弄脏了。
打开箱子,里面是保存完好的嫁衣,光亮如新,颜色鲜艳得就像是血。
孙柔柔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了,但是在看见这件嫁衣后,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是有着什么的。
但也只剩下它。
嫁衣曾经带给她欣喜与希望,可此刻只剩下痛苦与绝望。
孙柔柔脱掉身上的衣服,套上了出嫁时穿着的嫁衣。
房间里有一面镜子,镜面斑驳,孙柔柔看不清自己的模样。
正是因为看不清,她甚至觉得自己在镜子里看到了出嫁时的自己。
一脸羞涩的笑容,全然不知自己将要踏进的是一个吃人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