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門再次被拉開,喧鬧聲也從客廳傳了過來。兩個姑娘看他在露台拿著相機拍照,便也躍躍欲試,讓他給自己拍點照片。梁牧也看她們姿勢都擺好了,當然也就同意了。他剛剛是趕著過來的,這個時候才得空,才把相機背帶掛在脖子上,低下頭慢慢調參數。
做這行的也都清楚,拍的照片大概也能分成兩種。給自己拍的,和給別人拍的。剛剛那張照片是拍給自己看的,而現在不一樣了。
陽台上的人越聚越多,程洋也拿了自己的另一台相機,給大家照單人照和合影。而最開始那第一個模特池羽早就找不見人了。他在程洋的朋友過來的那一刻就悄無聲息地溜出去了,躲在玻璃門後面看著梁牧也。
雖說是給朋友隨手拍照玩,可這個人倒還挺認真。一月份的室外天寒地凍,他也就穿著件單薄的黑色襯衫,領口解開兩扣,布料被大風一吹,就緊緊貼合在身上。程洋架起來了他帶來的唯一一個三腳架,梁牧也只能退而求其次,懶洋洋地靠住欄杆,用自己的胳膊肘當三腳架。
這背影……好熟悉。池羽想不起在哪裡看見過,也許是自己某個不合時宜的夢裡。
而梁牧也好巧不巧,恰好回頭往屋子裡看,就對上了他的眼睛。池羽裝作低頭看手錶,又躲開了。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整個晚上,池羽都仿佛在跟他玩兒眼神上的躲貓貓遊戲。等來聚會的各位在陽台上被凍得不行,紛紛回到他房間裡的時候,梁牧也索性連池羽的人都找不見了。
「你看見池教練沒?」他還問身邊的男生。
那男生也懵了:「不會是又上山加課去了吧……」
梁牧也低頭看表,夜場燈堪堪亮,確實是有理論上的可能。
可隨後,門鈴又響了起來。屋子裡陷入一片寂靜。梁牧也看了一眼程洋,那意思是,你還請誰來了?
程洋攤了攤手。
他打開門,門外是外套都忘記穿的池羽。而他手裡,提著一塊八寸生日蛋糕。
程洋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梁牧也的神色也有些詫異。
是程洋先開口:「對不起。」
「生日快樂。」池羽幾乎同時開口說。他看到門口這倆人的反應,頓時也愣住了,都沒敢往前走一步:「今天……不是正日子?」
作者有話說:
公園parkp1ayground樂園:)
Bgm:masterpieneta
第25章生日
「梁牧也……」程洋輕聲叫了他一聲。
他心想,沒有一天是正日子。之前和他商量聚會細則,梁牧也說就當普通暖房派對,沒必要大動干戈。背後原因,程洋當然也清楚。他是為了動員池羽,也為了和他拉進一下關係,自作聰明地給他透了點底。可他萬萬沒想到,池羽竟然這麼認真,還帶了個蛋糕過來。
「不喜歡吃蛋糕就先放冰箱裡,或者我拿回去……保溫櫃什麼的車上也有。」池羽不太擅長這種場合,所有人都看著他,他也意識到氣氛不太對。想了半天,也只擠出了這一句話。
這哪是蛋糕,分明就是燙手山芋。
還是梁牧也上前一步,從他手裡接過了蛋糕,也解救他於水火之中。
「沒事,放下吧。我們切蛋糕。」他到底是個務實的人。別人的好意和祝福都送到門口了,現成的好吃的,沒有不享用的道理。
池羽這才鬆了口氣,像變魔術一樣,從口袋裡掏出個小包和打火機:「蠟燭?」
「蠟燭就免了,我許個願。」
席間眾人這才活躍起來,起著哄讓他許願。梁牧也還真就像模像樣地閉上了眼睛。
在他眼睛閉著這幾秒,池羽突然想,剛剛程洋——是叫他了名字,是三個字,梁牧也?
等大家都吃上自己那塊蛋糕,池羽才搬了個板凳,坐在梁牧也的對面。
「怎麼了,不是說是你生日嗎。」他一邊吃蛋糕一邊問。
他買的蛋糕叫「豪華朱古力」,是本地甜品店嗜甜如命的那種風格。梁牧也自己就只吃了三四口就吃不下去了。但他給池羽切了一大塊,倒是看他一口一口吃得很開心。
梁牧也看了看,旁邊也沒別的人,就開口說:「嗨,怎麼說呢。這個時候有點特殊,往年……沒有什麼心情慶祝吧。」
池羽的心突然跳得很快。露台的門仍是開著的,可冷汗一瞬間浸透了他全身。
梁熠川是曾跟他提起過,他有個哥哥。在國內工作,攝影師,比他大九歲。結合今天這個特殊的日期,他倆幾乎一模一樣的聲音,還有露台上,他穿黑色襯衫黑色西褲時候那個背影。
所有的線索似乎指向一個事實,而他潛意識裡其實早有預感。
「每年……都沒心情?」他好像個絕症病人一樣,就偏要從醫生口中聽到那個最終診斷。
「幾年前開始的,「梁牧也想到梁熠川,便跟他坦白說,「說起來也巧,池羽,我沒跟你說過,我弟弟也是個自由式滑雪運動員。曾經是。」
後面的故事,梁牧也沒說完。他也不需要說完。三年前的這一天發生了什麼,沒有任何人比池羽更加清楚。
準確地說,不是今天,而是兩天之前。
銀色的叉子跌落於白瓷碟,發出清脆的響聲。他小聲說了句sorry,之後便不說話,只低頭扒拉盤子裡碎掉的蛋糕。顯得十分禮貌,也恪守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