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扇回手,陆凉时向着突然出现的人祭出了杀招,但却在看清面目时,瞳孔收缩,将所有灵力又撤了回去。
他向白释未置一词,只向众弟子命令道:“追!”反身去追青华剑。
刚刚围满了客栈的青华峰弟子,全跟了出去,白释低唤了一声,“石英。”
石英心领神会,化作一束红光,隐进了他腰间悬着的暗红色暖石中。
青华剑弯弯绕绕,在青华峰埋葬历代峰主长老的墓园停了下来。
阳光洒在石青色的墓碑上,显出金色的光影,所有人都静了声,只能听到细微的喘息,许久之后,才有一个人问:“这不是尊者的墓吗?青华剑来这里干什么”
同伴用手肘撞了一下,“闭嘴。”
青色长剑绕着墓丘转圈,转了几圈之后,忽然越过了众人头顶。
众弟子转身便看见,青华剑飞到长身玉立的墨袍青年手边,讨好般蹭了蹭,乖顺地躺进了他的手心。
白释移步往前走。
有弟子抽剑挡在了他的面前,厉声喝问:“你怎么进来的”
青华峰外本来便设了法阵,尤其是历代峰主墓园,设的阵法结界更是精绝,往常若无峰主亲手解阵,连只活物都不可能进来,这人不但能跟着进来,还能让青华剑对他如此服帖,简直邪了门了。
陆凉时斥道:“退下。”
弟子不情不愿地收回了佩剑,盯着白释。
整个墓丘是由白玉石砌就,白释目光下落,前面的石碑上纂刻着字迹,“青华峰十三任峰主渊和之墓。”
手中的剑轻轻颤着发出呜咽般的嗡鸣,他毫不犹豫抬剑向着墓丘直接斩了下去,众人根本就来不及阻止,一道耀眼的寒光划过,已经碑裂墓毁,碎石翻滚,金玉雕刻的棺椁从地下被整个翻了出来,落在了地上。
众弟子惊的都失了声,“你放肆!”
白释丝毫不受影响,仔细地抚摸着钉住棺椁的棺钉,看他的样子不但要挖棺还打算开棺。
石英显出身形,抬臂挡住恨不得冲上来把白释抽皮扒筋的弟子,“墓挖都挖了,你听我解释。”
混乱中一柄长剑已经捅进了石英的胸口,鲜血瞬间晕红了他胸前的衣衫,石英低头看了一眼,苦笑了一下继续恳切道:“你们先听我解释,不是有意挖棺的。”
石英的表情太自然,捅剑的弟子脸上慢慢浮起了一丝惊悚,松手连剑都不要了。
陆凉时这才出声制止道:“听他说。
石英缓了一口气道:“你们的青华剑上留存了渊和尊者的残念,如果残念不消,青华剑便不可能再认其他人为主,在你们手里也就是一把好看点的破铜烂铁。”
有弟子抢声质疑道:“你撒谎,他刚刚还拿青华剑破了……怎么就是破铜烂铁了!”
石英特别想说,“什么灵器神器认主没认主到帝尊手里都一样。”但这句话听着更想胡扯,只能继续语重心长道:“反正要消除渊和尊者的残念,必须知晓他生前的执念或者未了的心愿,你们信不信我无所谓,但如果连青华剑都不信,那我也没什么办法了。”
砰——
一根淡金色尺余长的棺钉骤然弹出,接连三四声。
众人循音望去,只见白释单手抚在棺盖上猛然一掀,金玉棺盖应声落地,激起了一地尘土。
渊和
争论声戛然而止,所有弟子向着棺椁全跪了下来。
陆凉时脚下步子凝滞,他站的远,没有跪,似乎也不打算过去。
终究还是有人没有忍住,探头看向了棺内,膛目结舌地道:“怎……怎么没腐化”
传说渊和尊者仙逝,是因为他弟子挖走了他的元丹,修仙之人所有灵力都汇聚在元丹上,失去元丹便与凡人无异,渊和尊者逝世至今百年有余,早该尸骨腐烂,归于尘土。
但棺内之人虽阖眼紧闭,端严肃穆,面貌却与活人没有丝毫区别,甚至能看清苍白皮肤下浅青色的血管。
白释的手指微不可见地颤了一下,棺中森寒,他的中指点到了渊和的眉心,皮肤相触的地方,冰冷入骨。
白光散尽,白释将点在男孩眉心的手指收回,锦衣华服的五岁男孩坐在空荡荡的大殿上,他的衣袍上沾染了血迹,身上却没有什么伤,只是眼里满是茫然,他问面前恍若仙人的男子,“你是谁”
“白释。”
男孩略略思考,又问:“我是谁”
“渊和。”
男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我们什么关系”
白释道:“现在还没有关系。”
男孩低头陷入沉思,还没有想出接下来该问什么问题,白释已经伸手将他从地上抱了起来。
仙人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淡淡的昙香,他虽对一切都不明白,却并不抵触,环臂自然地抱住了白释的脖颈,看他踩在仙剑上,带他飞上天空。
恢宏的宫殿留在了脚下,周围是温柔的长风,他有些兴奋地问,“哥哥要带渊和去哪里”
“昆仑虚。”
“无尽海上有仙丘,仙丘之间生昆仑,昆仑极门万丈高,其上仙人与天寿。”
渊和不知不觉喃喃出了这首歌谣,白释抚了抚他的发顶,唇角似乎勾起了一抹稍瞬即逝的笑意,轻声纠正,“非与天寿。”
琼楼玉宇建在浮云之间,面前是一条宽阔的仙道,举目望不到尽头,左右皆是高殿楼阁,玉砌金雕,他听到几声杳远沉穆的钟声。
白释领着他走了许久,所遇之人皆恭敬地行礼唤他,“帝尊。”
他轻轻捏了捏白释的手,口齿之间转了一个圈,把哥哥换成了帝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