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译,不必如此,我”白释的话还没有说完,旁侧突然显出了一个尖嘴的毛茸茸脑袋,“帝尊,这人谁啊?”灰鹰拢翅蹲在白释与苏译中间,从头到脚将苏译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疑惑问道。
苏译没出声,同样侧头看向了白释。
“弟子。”白释并不犹疑。
这个答案苏译却并不满意,他跟着便略显委屈道:“只是弟子”
白释顺口便斥道:“莫要胡闹。”
灰鹰从苏译身上收回视线,怅然般自顾自嘀咕,“又来了个狐貍精,帝尊的体质是真招狐貍精。”
苏译磨了下后槽牙,笑眯眯地将灰鹰与白释隔开,问:“前辈这话是什么意思?”
灰鹰不假思索道:“你当俺在夸你。”
苏译微微弯唇,“晚辈恐怕做不到。”
灰鹰乌黑明亮的眼珠非常快地转了好几圈,似乎觉得很难办,最后破罐子破摔道:“俺没别的意思,你要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俺去重搭茅屋了,没时间和你多说。”
白释的声音适时地响起,“苏译,秘境妖族的交流体系与人族并不完全一样,你费心适应一下。”
“好,师祖。”苏译应道。
第一遍重建茅屋,苏译并没有帮上什么忙,直到眼睁睁地看着眼前出现的茅屋,越来越诡异,越来越像一个巨大的鸟巢,苏译实在不能再继续放任下去了,他严肃地对灰鹰道:“前辈如果希望最后建成的”苏译又看了一眼,艰难道:“屋子。帝尊可以住,晚辈建议再拆一遍,我来。”
灰鹰扇着翅膀,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诚恳地问:“这个不能住人”
苏译笃定,“不能!”
九尾
天色不知不觉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只剩天际一线赤红的晚霞,苏译与灰鹰并没有再多说,但配合的还算默契,月上柳梢头前,茅屋再一次被搭成了。
苏译伸了下腰,蓦然抬眸看见原本一直坐在圆石上的洁白身影消失了。
他心跳不受控制地停了好几拍,无可相信地问出声,“帝尊呢?”
灰鹰微歪了一下头,看了看槐树下的圆石,“应该是又去找那只狐貍精了。”
“什么?”苏译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灰鹰却再不回答他了,苏译顺着小径寻出去,夜色幽静,苍苍树林没有尽头,寻得越久越是心慌和无措。
“师祖。”他努力压制住发颤的声线,唤了一声。
微风拂过树梢,枯叶沙沙地响,苏译等了许久,并没有听到回应,正当他抬步打算先返回时,听到了熟悉的平缓声音,“苏译。”
声音在背后出现,苏译回头,便见白释怀中抱着一只雪白的狐貍站在林间,皎洁的月光透过繁盛的枝叶,在他衣袍上落下斑驳的光影,散发白衣,身影虚幻如烟。
苏译张了张口,突然有点哑声,他没有发出声音,甚至不太看得清白释的五官,只是习惯性知道白释的神色应当和以往一样平淡。
“弟子以为师祖离开了?”苏译道。
白释接话问的极为自然,“去哪里?”
苏译的目光落在了白释怀里的白狐身上,是一只幼年狐貍,通身洁白如雪,没有任何杂色,唯一的异色是一双乌黑眼睛,眼尾的弧度生的漂亮,微微抬眸,就能勾魂摄魄,如今乖乖巧巧地歪在白释怀里,双爪搭在白释的胳膊上,轻轻仰着下巴,从喉间溢出一声媚柔的轻唤。
苏译努力侧过视线,看向白释道:“只要是师祖想去的地方,弟子想师祖都能够去。”
白释颔首道:“差不多该是这样,但我并没有想去的地方。”白释说完,并不等苏译的回应,从袖中取出两个熟透的苹果,递给苏译,“之前石英喜欢,不知你会不会喜欢,可要尝一下”
苏译怔了片刻,才接到手里,忍不住问白释,“所以师祖突然离开是?”
白释却问道:“你饿了吗?”
“弟子差不多算辟谷了。”
白释轻轻垂了下眼,但仍甚为平静道:“石英喜欢,我以为你也会喜欢。”
白狐用耳朵小心地蹭白释的下巴,似安抚似亲昵,白释伸手便挡回了白狐越来越不安分的动作。“莫闹。”
苏译心间莫名微悸,他捏紧了手心的苹果道:“喜欢。”
白释的眸中似划过一抹微不可见的温柔,他抱着白狐侧身从苏译身边经过低声唤他,“先回去吧,不早了。”
茅屋已经重新搭好,虽然简陋但好歹算可以暂时避雨,灰鹰蹲在茅屋周围,这次看见白释回来,没有敢有大的动作,很克制地扇了几下翅膀,“啁啁,帝尊。”
但看清白释怀里的白狐时,还是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唳鸣,“狐貍精!”
白狐被吓到,蜷缩在白释怀里的身子瑟瑟发抖,恨不得把自己全部埋进白释的衣袍,让任何人都不能看见为好。
“扶风。”白释甚至没有看灰鹰,只是在径直往茅屋走的空挡抽空唤了一声,灰鹰便知错般缓缓低下了头,往后退了一大步,让出了路。
茅屋里应当原本就没有什么东西,如今又是再次重建,更是一贫如洗,进去一眼就能望到头,只在窗下仔细铺了一张茅草席。
白释抱着白狐坐到草席上,将狐貍的后腿托到了掌心。苏译这才看清,白狐的后腿其实用白布仔细地包扎了一层,因为同是白色,刚刚又是在月色下,苏译并没有注意,如今白释拆开白布,便见白狐后腿上有一道可怖的抓痕,像是野兽捕猎时,猎物拼尽全力逃脱时留下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