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样本自然多多益善,更何况他还是凌泉的弟弟,完美的对照组,徐渺没有拒绝:“如果你愿意的话。”
凌树没有犹豫:“我愿意。”他想配合徐渺研究,自然是有私心的,“希望能尽快找到办法,让哥哥恢复正常。”
凌泉“汪”了几声,徐渺为他翻译:“他觉得现在这样也不错,没有人会防备一只狗,他可以做一些我们不方便做的事。”
凌树愣了愣,压下心头的伤感,莞尔一笑:“哥哥还是这么乐观。”
凌泉又“汪”了一声,徐渺继续翻译:“他说你比印象里长高了。”
徐渺膝盖上的引擎停止营业,黑猫闭上眼睛,耳朵向后叠起。
仿佛这样就能盖住耳朵,再也听不到狗叫。
虽然还不能直接交流,凌树甚至还对凌泉过敏,连拥抱都不能持续太久,兄弟相认依然是件值得庆祝的喜事。
仅靠一桶炉火取暖照明的废弃厂房内,凄冷悲怆的气氛一扫而空,火苗在墙上晃动,像在跳一支欢快的舞蹈。
说起刺杀失败,江希语气也不是苦大仇深,只是遗憾中带着愧疚:“我没想到会连累凌大哥。”她顿了顿,瞄了眼大金毛,那是凌树的哥哥,她叫凌树凌大哥,该怎么叫凌泉呢?
心中油然而生这个令人苦恼的称呼问题,江希托着腮,脸庞被炉火照得红,眼角泪痕在热气中迅蒸。
她本来有一肚子冤屈苦楚,一想到安保部长顶在凌树额前的那只枪,又被无穷无尽的悔恨填满了胸腔。
她咽下所有仇恨,口舌苦地向恩人们道歉。
是她太冲动,太不成熟……
徐渺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反思:“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徐氏在布置战术时,没有考虑工厂内存在许多无辜员工,奥罗拉选择牺牲时,也没有一丝一毫顾及周围普通人,两个庞然大物的碰撞博弈,以无数条鲜活生命为代价,错的是他们,不是你。”
江希愕然抬眸,她从未想过,这些话会从一个“大人物”口中说出。
她忍不住脱口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身为上层人的你,如此自然地站在我们的角度思考问题?
“徐氏给了我们赔偿金,很多人都觉得,这样已经很好了。”
所以她孤身行刺,没有同伴。
她不敢将消息泄露给其他受害者家属,得到赔偿款的他们,自内心地感谢慷慨的徐氏。
可她只想要妈妈回来。
钱有什么用呢?又不能买回妈妈的命。
她甚至不敢问出这个问题。
因为所有人都会大声驳斥,钱真的很有用啊!
茫然地望着徐渺,江希脸庞被晃动的光线照亮一半,另一半埋在浓重的阴影里。
大概是因为见过光明,知道这个世界本应是什么样。
人命本来就不应该由金钱衡量。
对她来说生命无价才是常识。
无法将这些实情告诉江希,唯有穿越的秘密不能暴露,徐渺想了想,道:“当时我在现场。” 江希蓦然僵住:“在现场?”
徐渺点头,注视着她说:“我在安保员遗留的黑匣子里,看到了疑似你母亲的生前影像,你要看看吗?”
骤然坐直了身体,声音卡在喉咙口,像是钝刀反复拉扯,留下浓烈的痛楚,江希艰涩地吐出一个字:“要。”
。
顾昱霆和阿墨一人一边,守在大门口。
凌树摸出终端,终于能和凌泉通过文字沟通。
江希和徐渺闭着眼睛,在虚拟世界碰头。
通过徐渺给予的秘钥进入爆炸后的遗迹,坐在莲叶构建的小船上,江希看到了女人的面孔。
原来从旁观者的角度,妈妈对自己打游戏的抱怨,并不是真的生气。
她以前怎么没从那佯怒的眉眼间,读出妈妈隐秘的骄傲?
爆炸声响起,她下意识伸手,想拉着妈妈逃走,却只摸到虚幻的火光,妈妈的面孔消融在烈焰中,身体化作碎片。
从这一刻开始,妈妈再也不会醒来了。
冰冷的文字与充满真实感的全息影像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尽管早已从徐氏给予的调查报告中知道了这一幕,亲眼见到,江希依然无法控制地瘫软在荷叶上。
她宁可被撕碎的是她自己。
她点击黑匣子,重复妈妈死前的场景,整个人像在不停地坍塌,向无底的深渊坠落。
徐渺注意到她的异常,正要强行干预,看到一条透明的小鱼从水里冒出脑袋,不含杂质的目光看向江希。
她动作一顿。
小鱼凑到江希手掌心,亲昵地蹭了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