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渐升起,三丫住的房间没有任何窗户,只从木门缝隙投进来几束窄窄的光线,屋里轮廓也大致清晰起来,这是一间柴房,在最里侧搭了一铺只容一人的炕,除了窄窄的一条过道,其余空隙装满了木柴。
又等了大半天仍没有人进来,她又晕、又饿、又渴,尝试了几次才从立在旁边的柴堆里抽出一根较粗的木棍,又缓了好一会儿才一点点坐起来,动一下都晕半天,她刚才吐过,屋里味道实在不好闻,
磨蹭了半天才坐在了炕沿边,地上只有一双草鞋,又缓了一会儿她撑着木棍慢悠悠的站了起来,屋子实在窄小,只三五步的距离就到了门口。
拉开木门,阳光晃得她半天才睁开眼睛,不远处连绵起伏的山林,此刻五颜六色煞是漂亮,她所在的地理位置应该没变,现在已经是深秋,这的季节本就夏短冬长,一眨眼的时间冬天就来了。
根据记忆她缓缓往灶房走,姜家房子都是泥土为墙,茅草为顶,赶巧四丫从灶出来,小跑过来搀扶着她“三姐,五妹说你醒了,早食好了正要去叫你,你可还好?”
姜娅点头,不想耗费任何力气“饿”。
“还是给你做的大米糊,又给你煮了一个鸡蛋”三姐的手冰凉,四丫把她扶到灶边坐下,掀开锅盖,拿出鸡蛋,米糊冲好了放在锅里保温,也一并拿了出来。锅里还有些热水,四丫手脚麻利,先舀出一碗给她漱口,然后把一块粗布沾湿给她擦脸擦手,头还伤着,四丫也不敢动,只略微整理了一下。
虽是粗布,但擦在脸上一点也没感觉疼,姜娅想到了奶奶,生病的时候奶奶也是这么照顾自己的,从醒来到现在也只有小小的四丫让她感到些许温暖。
等四丫收拾妥当,姜娅也没客气,勺子都没用唏哩呼噜喝了起来,等她一口气喝完放下碗,四丫赶紧把剥好的鸡蛋又放到她手里,这个妹妹真贴心“谢谢四丫。”
四丫有些羞涩的笑起来,不知想到什么,又把翘起的嘴角压了下来,蹲坐在姜娅身边,小声道:“三姐,等你走了,下一个就是我了吧。”
“不会,你才十三,小五又一贯偷奸耍滑,家里地里的活儿她拿不起来,小六、小七又太小,他们不会急着把你嫁出去,没准到时候小五比你还先嫁人。”
四丫又问“三姐,大姐二姐走了以后就没回来过,你会回来吗?”
这个家里除了大丫和五丫爹娘被重视几分,其余姐妹几个都是一个带着一个长起来的。姜家爹娘只管生不管养,四丫对几个姐姐的依赖比爹娘多的多,这几个月内家里连嫁三女,四丫一下成了留在家里最大的孩子,要做家务、带妹妹,还要战战兢兢的不知道哪天爹娘把自己嫁人。
姜娅完全能明白四丫,因为她也是十三岁她回到了爸妈身边,被忽视、区别对待、这种生活她过了六年,有爷爷奶奶做她的后盾,可四丫能靠谁呢,她刚才说大姐、二姐走了后就没再回来过。对未来四丫应该是恐惧的吧。
“会,我会回来看你,所以四丫要好好保重,三姐一定回来看你。”这是在回答四丫,也是在给自己一个回答,人嘛,就这么回事,在哪儿都一样生活,不服干就完了!
“好”,四丫小心翼翼的趴靠在姜娅身上,无声的泪水浸湿了姜娅的粗布裙。
温馨的画面只持续了片刻,尖细的声音再一次想起“三姐,快出来吧,猎户接你来了。”
四丫在她的裙上抹了一把脸,抬起头红红的眼睛看着姜娅“三姐,你也要保重,一定要回来啊。”
姜娅也眼睛泛红,伸出双手抱住了妹妹,四丫也用力的回抱住了三姐,她最好的三姐。
姜娅被四丫扶着走出屋子,刚才还空荡的院子里此刻倒是略显拥挤,姜家爹娘,后边站着五、六、七丫,大门口猎户扛着野猪正往院子里进。
啊!这就是猎户吗?
是三丫在山里见过几次的少年啊,三丫到腊月才满16周岁,现在身高155左右,这猎户年龄未知,但应该和三丫相差不多,身高也就16o,身形他们俩差的不多,都是麻杆样,力气倒是不小,小2oo斤的野猪从山上扛到院子里看着是没费劲,腿不抖、气不粗的。
小猎户进来直奔姜娅,一双凤眼只在她脸上流连片刻“猪放何处”,声音倒过了变声期,还怪低沉好听的,重点这还是个长得唇红齿白的弟弟啊,姜娅罪恶感瞬间飙升。
没等她回答,“放灶房吧”,姜大有一直盯着野猪呢,这肉自家能好好吃几顿,剩下的也能卖个5两,再加三两现银,这买卖划算。
难得整天拉着脸的姜大有此刻带出了些许笑模样,“三丫,猎户来了,你就跟着家去吧,能养大你们姐妹几个已经很行了,你嫁了人就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别像你大姐、二姐似的当个白眼狼,以后多回来看看你弟弟,将来他可是能给你撑腰的。”
姜娅在心里翻起大白眼,说是嫁女儿,草草的把女儿嫁进山里,今年多大、家里几口人、人品怎么样你是一概不问啊,只要出银子就行。今天女儿出门子了,女婿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呢,张口猎户,闭口猎户的。
当爹的就不说了,当娘的呢,这可是她怀胎十月一个个生下来的啊,孩子昏迷了几天,从睁开眼睛到现在大半天的时间,一句关心的话没有,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这样的人也配当父母。
“爹、娘,女儿这一去,山高路远林又深的,还不知能不能回来再见到爹娘,以后爹娘还请保重,毕竟弟弟还小,指望着你们的时候还多着呢。”姜娅还是没忍住暗讽了姜氏夫妻俩几句,看着俩人铁青的脸色,姜大有攥紧的手掌,她也有些后怕,毕竟她这小身板,这状态要是姜大有一巴掌呼上来,也够她喝一壶的。
猎户的声音适时在身后响起,“家里住的地方和这有些距离,咱们这就启程,还望岳父岳母见谅。”绕过姜娅,从袖口里掏出3锭银递给姜大有。
姜大有接过银子,重重的哼了一声,手一摆转身进屋了,王氏、五丫也跟着走了。
院里一片安静,几人大眼瞪小眼,姜娅微叹了口气:“四妹,拐杖给我拿来。”又对站在一旁的六丫、七丫招手“你们过来扶着姐姐,以后我不在家,要听四姐的话,姐妹之间要互帮互助,不准偷奸耍滑,有这聪明劲儿也是对着外人的,听到没有?”
“知道了三姐”六丫有些小聪明,经常被五丫的蝇头小利指使的团团转。
七丫还懵懂些,在普遍早熟的时代,6岁了还是一团孩气,“三姐,我不能你一起去吗?”
“呃”姜娅尴尬的看了一眼小猎户,可巧对方也在看她,“现在不行,等以后三姐回来看你们。”
“三姐,我听话,你回来给我带些好吃的。”
这还是个小吃货,一边接过四丫递过来的棍子,一边回答她“好,你们都好好听四姐的话,我回来就给你们带好吃的。”又压低声音对四丫说“四丫,照顾好你自己和几个小的,要是实在有难处,就去找三婶。千万别犯傻,可明白。”
四丫泪流满面,只重重的点头,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怕一张口就会嚎啕出声。
深秋的冷风伴着三个丫头的目光中,姜娅随着猎户走出了家门,她出了一身汗,裹着白布的额头上本就被血迹染红,此刻被汗水浸湿,更是晕红了一大圈,苍白的脸颊,瘦骨伶仃的身板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薄薄的短袄和裙上尽是补丁,这么冷的天脚上还是一双草鞋。
小猎户想是迁就他走的不紧不慢,但姜娅实在是跟不上,她的头还晕着,双腿也直打晃,要不是有根棍子支撑,她早就瘫倒在地了。一会儿还要爬山,也不知猎户家到底离这多远,那可是山林啊,她会不会没等走到猎户家在路上嘎了,那小猎户可不划算啊。
她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专注脚下,没看见何时小猎户停下了脚步,等她走近时,一个天旋地转间小猎户双手一抄给她来了一个公主抱。
天啊!这小猎户小白脸样,关键时刻男友力爆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