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洛盟站到了賀祺身邊,用肩膀碰了碰賀祺的肩膀:
「那我留在裡面幹嘛?你都出來了。」
兩人並肩站著,面朝著落日的方向。
或許是因為冬天的外套太厚,蔣洛盟的肩膀貼上了賀祺的肩膀。或許也因為這裡的冬天太冷,賀祺便也沒有向一邊躲開。
夕陽往兩張面龐上撒下淡淡的金色,口鼻前薄薄的白汽被風吹散,兩組呼吸聲不甚明顯地交錯著。
又一陣風過的時候,蔣洛盟伸出五指,扣住了賀祺發涼的手。
賀祺全身輕微地顫慄了一下。蔣洛盟也感覺到了,手指握得更堅固了些。
賀祺下意識回頭去看周圍有沒有人。確認沒人之後,手也沒掙脫。
蔣洛盟知道賀祺擔心什麼,站得離他更近了些,把兩人相握的手藏進自己的口袋裡;單看背影,全然看不出他們正牽著手。
賀祺緊張地動了動喉結。可能是站在室外太久,冷得聲音也在輕顫:
「蔣洛盟,我是個男人……」
「嗯。」蔣洛盟似乎沒懂賀祺的意思,順著賀祺的話說:「我也是男人,所以呢?」
「所以?」賀祺驚訝到有些語塞,轉頭看向蔣洛盟:「所……所以,你這麼輕易就接受你喜歡我了嗎?」
「是啊。」蔣洛盟也把頭朝賀祺轉過去,臉湊得很近;目光曖昧地流連於賀祺的眉眼,柔軟又熱烈,其中的戀慕幾乎要滿溢出來。
蔣洛盟的神色平淡輕柔,像是在講「1+1=2」這種最基本的常識,無比順理成章:
「賀祺,我喜歡你,想要愛你;又不是恨你、想殺你。還要多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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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長的一章啊呼……
第37章(十七)男人和男人也可以嗎
賀祺想像不出,為什麼在蔣洛盟這裡,愛上一個男人是如此順理成章的事情。賀祺喜歡上男人的時候還是初戀,初戀都沒有這麼順理成章過。
十幾歲莽撞又鮮活的少年,是浪漫主義最偏愛的人;可即便如此,賀祺這段沒有結果的初戀,自開始的一刻起,就跟甜蜜美好背道而馳了。
愛上不該愛上的人,這就是困苦的開始。對劉美娜如此,對賀祺也如此。
可那時的少年才初次嘗到悸動的滋味,初次看到愛情的模樣;越難才越想要做。一件想做的事就算最終做不成,也總要試過了,失敗過了,南牆撞過了,才勉強能甘心停下來。
在意識到自己喜歡蔣洛盟之後,賀祺沒有進行任何現實問題的思考,滿腦子只剩下一個想法——要讓蔣洛盟也喜歡上他。
一開始,賀祺覺得這並不是一個多困難的事情。他跟蔣洛盟本來就是朋友,既然他能從友情到愛情,那蔣洛盟為什麼不行?
從那周起,賀祺每天早上去洗手間洗漱,都會用那瓶不知哪兒來的coo1ater香水噴領口。賀祺不懂香水,但覺得這個味道乾乾淨淨,有種肥皂水一樣的清爽感,比有些愛出汗的男生聞起來好多了。
賀祺在座位上的時候,總會把脊背牢牢貼在椅子背上,椅子背又靠上後面蔣洛盟的書桌,讓領口的香氣試探性地飄過去,意圖慢慢縮進兩人之間的社交距離。
直到某天,蔣洛盟誤會了賀祺的意思,很「有眼色」地把自己的桌子朝後移了兩寸。
賀祺一臉懵地朝後轉頭。只看到蔣洛盟關切地眨眨眼:
「還擠嗎?要不要我再往後點?」
這天下午又有第二課堂。蔣洛盟的申請資料基本都已經交上去了,近期也沒有要參加的擊劍比賽,練習就也沒有那麼緊急正式,保持手感和體能就可以了。
賀祺和平常一樣,在擊劍教室角落的位置坐著。臨近畢業,大多數同學忙著申請的事,學校這邊的任務就給得不那麼重;也有很多同學走完了申請流程,跟學校請假說在家自學,實際上已經提前開始過假期了。
這天賀祺的作業很快就寫完了。把書本和筆收拾好之後,見蔣洛盟還在練習;賀祺就自己默默出了教室,準備去下洗手間。
廁所在走廊的另一頭,賀祺幾乎要走完整個走廊才能到。
五樓的教室除了借用給蔣洛盟的這一間,基本都是閒置的,或者當倉庫用;平時都上鎖,也不會有什麼人來。
但是今天,賀祺依稀聽到走廊盡頭有些不明顯的窸窣聲。像是有人在壓低了聲音笑,有人在劇烈地喘氣,有人在發出驚喜的感嘆。
賀祺不自覺地放輕了腳步,慢慢朝走廊盡頭的廁所靠近。
「我吊——」
賀祺認出來了,這是黃靖的聲音。賀祺不再遲疑,立刻推門快步進了廁所。
「你哋喺度做……」賀祺的話說到一半,眼睛忽然愕然地瞪大了。
方才在門外時聽不真切,賀祺現在才發現,廁所里還有一種難以忽略的、女人甜膩發熱的吟叫聲,此時正從黃靖手裡拿著的手機里外放出來。
躲在廁所里的有三個人,黃靖、黃裕和黃宇。三顆腦袋都湊在黃靖的手機屏幕前,見賀祺闖進來,都一臉始料未及地抬起頭來,三雙眼睛睜得滾圓。
黃靖反應最快,臉上的訝異很快變成了意味不明的笑:
「啊……我哋嘅紀律委員來咗——」
黃靖兩步上前,拉著賀祺的胳膊把他拽過來:「歡迎歡迎!過來啦!有好嘢睇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