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人南下未曾受阻,我在此地阻拦了几日,就今日一天蛮人已经三次派小股骑兵沿河道纵马,向咱们营地放射数箭激起小规模骚动了,估计大规模袭击就这两日。”谢信又累又愁,心累得慌。
“世叔,咱先开个小会,开完会你回去歇会儿,征北军不能没有你啊。”我也心累,两个没脑子货造的烂摊子真难收拾啊。
“世叔,我想今晚就夜袭敌营。先吩咐下去让吃饭休息吧。”
我和谢信边往帅帐走边说。
“有把握吗?英王不管了吗?”“不大,我打算通过现在吃饭、休息造出一副惫懒样迷惑一下对方,哎,希望今晚稍微能干点事儿。最好是能烧掉粮草。至于英王,希望他知道自己就是个吉祥物吧。”心事重重的两个人进了帅帐。
虽说我是主将,但英王高低是个主子,帅帐还是归了他。
“王爷,夜袭臣意在试探蛮人水平高低、对方作战策略,还请王爷恩准。”或许是知道自己是个吉祥物在军队中没啥话语权,轻轻松松就准了,但我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当天夜里,大营中微弱的火把光点齐小股兵马,人衔枚,马摘铃,出了营渡河。对面不知在做什么,灯火通明的,百来十人即使渡河也激不起什么大动静。到了暗处,我带着数十扈从钻了空子摸进了营里。
我远远听得中军非凡热闹,估计在战前狂欢,潜在暗中的我们顺利摸到了粮仓。十数人分散开把粮仓点了,我生怕火烧得不够,火救得及时,直接往仓里扔了把点着的干草。
然后往外面跑,出了蛮人营地向里看还在乱着,一行人松了口气,我赶忙下令撤回对岸,我压阵。但意外在渡河后,大伙儿都放松下来回营的时候发生了。
黑暗中,只听得箭啸,我刚反应过来有人放冷箭的时候,箭已经到了我背后,从肩膀扎了进去,疼得我眼前发黑:“速回营!”
07
刺客倒是没再来一箭,回了营下马的时候我满头冷汗,手都在抖。
谢信急忙传了军医来。”谢将军,劳烦您按一下李将军。”
军医把刀上浇上白酒,在火上烧红了晾得好了些,便动手划开衣服、皮肉,将箭头剜了出来。箭头被拽出来的时候,上半身不由自主地挣扎,箭头彻底拽出了之后才缓缓平静下来,躺在榻上,额头上、背上尽是冷汗。
虽说包扎好了,但我选择躺在床上当翻肚咸鱼,吩咐凛香去传亲随,吩咐下去辨认箭的出处,找寻刺客是咱们这边还是对面的,着重查咱们这边的。
吩咐完,人也颓了。
伤到了右肩,虽然说我两只手都会用枪吧,但一边肩膀不能活动总归有影响。
我在想,到底是谁,又是为了什么。
右肩中箭可以认为是不知道我左右两手都可以握枪,认为我右手伤了就不能上战场了,但我依旧是主将是可以参与指挥的,除非有人顶替我代行主将之职。
是英王派系吗?还是别的人?
脑子一团乱,受伤引起的发热,攻击了我剩余的清醒。迷迷糊糊、昏昏沉沉,只能感觉到冷,伸手去拽被子,却拉扯到了伤口。
本就是崭新的、依旧在缓缓渗血的伤口在我拉拽被子的这个动作中彻底崩裂,涌出的血瞬间浸透了纱布,纱布不够血吞噬,又变本加厉地向褥子上蔓延。
“小姐,小姐。”凛香端着药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失血过多、奄奄一息。又急寻了军医来。止血,涂药,用了我爹送我的上好金疮药,看着血不再向外透方才重新包扎。又开了汤药让一日三顿地喝下去。
第二日下午我才幽幽转醒。喝了今日的药,又请来了谢信。“世叔,可查出什么?”
“这箭只有羽林会用,箭头与箭杆连接处确实有羽字花押。陪都的羽林掺进来,这摊子更难收拾了。”谢信估计刚从防守岗下来,身上露水寒气凉得凛香寸步不让隔在了中间,生怕我又受了寒。
“世叔,这件事先不查了,我估计也查不出啥来。”我打发了谢信去干他自己的事儿之后,帐中只剩我主仆二人。
“凛香,我说你记住,等会儿让军医再来一趟,然后把我伤重无法掌兵的消息传出去。
召陈泽来,让他给他爹传消息,待流言甚嚣尘上,在英王面前提议,当下需要稳定军心,然后把我换下前线调去后方,让英王自己掌兵。
同时,让段越联络谋士,部分建议让他掌兵,亲自驱逐蛮夷;部分建议换老将上场,大概意思就是让谋士提出趁此机会让他收缴我与我父手中权柄。”把一堆事儿安排下去后,我切切实实体会到了病来如山倒,病了做啥都力不从心。
先前的旧伤陈病借着这次机会一气全发了出来。
趴在榻上又开始昏昏沉沉,“哦,又开始发烧了。”我无所谓了,想着凛香会发现的,放任自己昏沉过去。
08
梦到小时候了哎。
听到阿爹叫我了,我走到他眼前,听到他说跪下,我也就跪下。
“嬷嬷教你的规矩学哪儿了?疯跑疯玩像什么样?”想起来了,我爹开始是打算将我送进宫生个皇子外孙,当摄政王,然后篡位的。
“可是阿爹,我不想待在府里,不想学女德,不想学绣花,你让我识字,却将我拘在四方院里。教我骑马,却找了嬷嬷教我宫中礼仪,不能跑,不能大步走。阿爹,我也想像你一样骑马、打仗。”小时候的我看不懂他,真好,就算跪着也敢大声反驳。
自此之后,把我变成大家闺秀的课时少了些,我又多了兵法、骑射要学。
有时候我不得不感叹,真的是他的血脉啊。骑射、兵法明明才接触到的东西反而学得特别快。半个月过去西席向阿爹请辞说是浅显的兵法教给小姐了,小姐近期问的他已经不太会解答了。
后来,西席换了,我拜了传说中的当代卧龙为师。
后来,我也明白了,对我爹来说,与其让我去当后妃,浪费天赋,还不如让我当谋士武将,替他进一步扩大势力。
他想的时候,我就是他的乖女儿,他不想我就是碍着他的绊脚石。平时,父慈女孝,还能开个玩笑,一旦出事,就像这次,废我一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