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阿磐被赵媪哭得鼻尖泛酸,可她想,不能哭啊,一哭起来,拖磨了时间,萧延年若是后悔了,又该怎么办呢?
因而极力忍着眼泪,“嬷嬷,快带阿砚和阿密走吧。”
谢砚从赵媪怀里挣出来,挣出来紧紧抱着她。
赵媪也抓着她不肯松手,那袍袖抹着眼泪,要把袍袖打湿打透了,“闺女啊!闺女啊!以后。。。。。。。以后嬷嬷还能再看见你吗?”
谁知道呢。
谁也不敢说到底“能”还是“不能”,就像谁也不敢说以后到底是“清白”还是“不清白”,不敢说以后到底能好好活着还是就像半道的尸骸一样,就那么死了,被走兽与鸷鸟吃个干净。
阿磐催促赵媪上车,“嬷嬷就当最后一回见我,求你,求你千万把孩子们送到大人身边。”
说着话,抱着谢砚泣不成声,“阿砚啊!”
谢砚好似知道要与母亲分别,胖胖的小手抓着她不肯松开,泪花涟涟,伤心哭道,“母亲!母亲抱抱。。。。。。。抱抱。。。。。。母亲。。。。。。。”
她们在一处相依为命地哭着,萧延年果然看不下去,这就跟了过来,“哭什么,若舍不得孩子,便留下大的,先送回一个小的。”
他要留谢砚。
那怎么行呢?
一个也不能留下。
谢密能听得懂话,闻言“哇”地一声就哭了。
谢砚张牙舞爪地抱阿磐,搂得紧紧的。
谢密呢,谢密如今与萧延年培养出感情来了,因而也就连滚带爬地去抱萧延年,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叫,“父亲。。。。。。。。父亲。。。。。。”
是了,萧延年不做人。
他教会了谢密叫“父亲”,还教会了谢密叫“他”父亲。
赵媪哄着两个孩子,小心翼翼道,“那哪儿行呢?尊贵的大王,两个孩子实在太小了,从前极少离开母亲,一起做着伴到底要好一些。。。。。。。”
见那人没说什么,又壮着胆子道,“夫人北上,想必顾不上孩子,好在孩子们都断奶了,老妇还是把孩子们带走吧。。。。。。。以后大王想看,就。。。。。。。就来大梁看嘛。。。。。”
赵媪是东壁大家宰,在谢玄面前都没有过这么小心翼翼,然而在萧延年面前,却不敢放肆半分。
不敢。
说话都不敢大喘气。
这也不难理解,赵媪母子对谢玄父子出生入死的,只有一片忠心,因而谢玄敬她。
而萧延年呢?
萧延年看起来脾气好,也十分好说话,然动动嘴皮子就能叫她皮肉分家。
赵媪人精似的,是分得清的。
萧延年把谢密还给了赵媪,“回去告诉谢玄,寡人要娶妻了,他在战败之余,可以来赵国喝寡人的喜酒。”
真是个自负的人呐。
谢密嗷嗷地哭,四肢扑腾,不愿跟赵媪,小皮锤猛捶着赵媪,“打!打!”
真怕再生出什么变故来,阿磐推搡着赵媪赶紧带孩子上车,这空当又问起了萧延年,“先生怎么保证这几人不会半道杀人?”
马车给了她们,也另派了两个人护送,可难道萧延年就再不会诓她?
以萧延年这样的出尔反尔的性子,也许孩子压根儿不会送去魏营或大梁。
萧延年笑,“我的话,你还不信?”
阿磐反问一句,“先生的话,何时可信过?”
自己是什么人,那人自己想必也十分清楚,因而默了片刻,片刻后朝护送的两人命道,“好生送去大梁,若出了半点差池,就提头来见吧。”
那两人驱马应了,这便在这山谷里赶车往东南走了。
马车里探出三个眼泪汪汪的脑袋来,赵媪哽咽不能开口,便只听见两个孩子撕心裂肺地哭。
有人叫“母亲”。
有人叫“父亲”。
不管叫谁,稚子的哭声都叫人怆然泪下啊。
这山到底有多高啊,天亮之后仍旧黑压压的,那马车轱辘轱辘地碾着落叶越走越远,哭声也越来越小,也不见日光洒进这谷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