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别人那都可以不徇私枉法,跟我不行。”洛钦挑了挑眉,决定豁出去一张脸不要。
“凭什么?”水荔扬愣住。
洛钦四下看了看,席地坐了下去,向水荔扬挥了挥手:“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水荔扬皱眉看着他,低声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便转身走了。
洛钦往后挪了挪,靠在一摞箱子上慢慢喝手中那瓶水。水荔扬已经喝过几口,瓶口似乎还是温热的,沾着嘴唇的温度。
他将身上羽绒服一裹,像喝酒一样慢吞吞咽着那瓶水。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水比自己以前买来的要甜。
北方冬天的早晨亮起很晚,此时此刻避难所的各处还亮着应急灯光和团团簇簇的篝火,幸存者三两围在一起烤火取暖。四周到处都是急匆匆来往的军人,他们许多人整晚都在奔波,甚至都来不及坐下喘一口气。
一个小士兵搬着箱子经过洛钦旁边,忽然身体一歪,连人带箱子朝着洛钦倒了过来。洛钦赶快伸手扶了一把,将那士兵拉到一旁坐下,“你没事吧?”
士兵脸色苍白,嘴唇都干得裂开了,紧闭着双眼不停颤抖。洛钦看出来这是缺水太久,大冷天的又一直没有进食,身体彻底撑不住了。
他将手边的半瓶水递给那士兵:“给,喝点水吧。你这东西要往哪搬?我帮你。”
士兵被他扶着喝了几口水,好几分钟才慢慢缓过来。这人看上去也不过十六七岁,满脸孩子气,像是刚入伍的新兵,连说话都软软糯糯的:“谢谢你,我没事,这个箱子我还得搬到前面的帐篷里。”
“我来吧。”洛钦站起来,一手抬着那箱子底,另一手扶着一角掂了掂,现还是挺沉的。
他一用力就将箱子扛到肩膀上,朝那士兵点了点头:“你休息一会儿,我把这个抬过去就行。”
避难所入口的地方拉了三排军用帐篷,其中几顶帐篷门前都站着全副武装的特种兵,一个个都戴着防毒面具,片刻不松懈地把守门口。洛钦觉得有些奇怪,驻足多看了几眼,才往刚才那士兵指的帐篷走去。
他刚要进去,忽然就看到程清尧从里面走出来,跟他打了个照面,两人俱是一愣。
“帮忙搬东西啊?”程清尧看着他肩扛的箱子,“要我搭把手吗?”
洛钦摇头:“不用,你去忙吧。”
程清尧又往身后的帐篷看了一眼,转身走了。
洛钦用肩膀掀开帘子,一进去就看到了某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里面清点箱子,见到人来,头也不转地朝这边摆了摆手:“放过来吧。”
洛钦走过去,把箱子往地上一摞,整个人也顺势坐了下去:“好久不见啊,小白。”
白无泺本来就心情不好,听到这声音冷冷抬头看了看他,皮笑肉不笑地来了一句:“这不那谁吗?”
“对,你哥哥的……”
“少拿我哥说事儿,你消毒了吗?没消赶快去后边的帐篷做个检查,要不然没有防疫证,迟早还得被抓走。”白无泺打断他,将手边的箱子往里挪了挪,“一下子涌进来的幸存者太多了,每个人都要去做消毒检查。有一些疑似感染的,已经被隔离了。”
“疑似感染?”洛钦愣了一下,“怎么看出来的?”
白无泺道:“身上有外伤的,或者瞳孔外观和瞳孔反射不正常的,都会被马上带去隔离。先前防疫措施做得太不及时,导致被收容的感染者没有得到有效控制,原本的安全区才遭到了大规模感染,死伤很多人。”
他说到这里,不禁叹了口气:“事情生得太突然,没有人见过这种病毒,一开始就当做普通的流感病毒处理,没想到传染性这么强。一直到我哥传回来远山牵涉其中的消息,这才有了一些头绪。”
“那远山那边问出什么了吗?”
白无泺目光带上了点怒气,似乎一说起这个话题就点燃了他的情绪:“没有,远山高层那边的回应是什么都不知道。他们的董事长已经被带走调查了,董事会所有幸存的人也被分别隔离起来问话。但那些董事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不知道这些疫苗好好的为什么会掺进去病毒。”
“不知道?”洛钦只觉得好笑,“什么意思,他们不知道,那谁知道?该找谁去要个说法?”
“他们董事长。”白无泺抬头看着他,语气间颇为坚定,“董事会其他人或许真的不知情,他们很多人都不是实际控股人,背后还有国外的隐名股东在操纵。”
白无泺掏出手机,翻了一条新闻出来,标题赫然是远山董事长被带走调查的字样。版头是一张模模糊糊的背景照,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正坐进警车,身后警灯闪烁,衬得画面鲜红刺眼。
“这人叫李牧祁,是远山董事长,也是持股三成的大股东。”白无泺道,“但一直没从他那里问出什么,我们调查了他半年来所有的行程和资金往来,包括他亲自或间接经手的合同,什么都查不出来。从表面上看,这个人完全没问题。”
洛钦接过手机,粗略地浏览着那条新闻。已经是几天前的报道了,那时候汉州的灾情还未变得严重,远山研究病毒并生意外泄露的消息不胫而走,幸存的民众堵在远山门前抗议,要求逮捕调查远山全体高层。然而时至今日,依旧没有任何进展。
“也就是说,他承认病毒是远山研的。”洛钦喃喃道,“但关于病毒为什么会混进免费接种的流感疫苗中,他确实不知道,也没有证据能证明是他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