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當時已然有了退意,主動提出了告老還鄉,但那老皇帝忌憚於我爹在軍中的威信,怎麼會同意?」
裴覺寒講到這裡的時候,冷笑了一聲。
「當時我爹想為我培養幾個死士,想著以防萬一,哪知剛買回來的第一天,就成為了我的死替,我也就命大地躲過了這一劫。」
「一把大火將段家燒了個乾乾淨淨。」
沖天的火光,滿地的鮮血,他躲在院子的暗道中,聽著外面傳來的尖叫和哀嚎。
他見到了自己的父母死於皇帝身邊那條走狗的刀下。
熱浪將躲在府邸中,那個年幼又弱小的他吞噬,他一度覺得自己就算是躲過了這場屠戮,也將葬身於大火。
當他徹底暈過去之前,他爹的手下才能趁著火勢最大的時候掩蓋身形,來到暗道中將他接出去。
在出去的途中,由於火勢太大,來接他的三個死士有兩個沒能走出去,最後一個也被燒灼得滿身是傷,一天之後感染死去。
唐言聽著裴覺寒用平鋪直敘又平靜地語調訴說著往事,讓他感到害怕又心疼。
他之前見段昭周身的氣勢很強,也隱隱有過猜測,但哪想到竟然是這種往事。
聽到了「火」字,才意識到段昭之前臉上的疤痕是哪裡來的了。
「無人照顧我,我便流落街頭,被京城中好心的乞人收留。」
「沒過多久,由於我的僅剩完好的那半張臉被當地官府認了出來。」
裴覺寒全身不可避免地顫抖了起來,像是落入了無盡的夢魘當中。
「但他沒有多想,只覺得同叛國將軍之子太過相似,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便計劃將那一片的乞人全部坑殺。」
「我知道,這只是一個藉口,他分明是想要將朝廷撥下來用來安置乞人的銀子全部中飽私囊,便想了這麼一個法子,光明正大地達成他的計劃。」
「我當時不解極了,難道手握權勢,就可以把人命不當人命看了?」
「戰場上死去的那數萬英魂,就為了庇護這些人?為了自己的權利勢力,真的可以罔顧他人無辜性命?」
「如果那權勢真的那麼好……」
「我也想要。」
裴覺寒一下子就睜開了雙眼,他的面容依舊平靜,語氣依舊毫無波瀾,但那雙眼底的瘋狂開始肆虐蔓延。
「於是我蟄伏多年,培養了一批屬於我自己的勢力,然後假借著出山隱士的身份,易容後重回到京城這片故土。」
「段家的廢墟早已經不在,上面建的是一座花樓,每日歌舞昇平,夜夜笙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