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狗娃!”朱珠儿抢在前头回答:“穷人家,起个贱名好养活。至于姓氏什么的,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啦。”
戚云初并没有理睬她,依旧似笑非笑地看着叶佐兰。
“名不正则言不顺。你既然投到陆当家檐下,也算是一种缘分,不如就跟了他的姓。我再给你取一个名……”
说到这里,他略微思忖,忽然吟诗道:“‘金玉有本质,焉能不坚刚。惟在远炉灰,幽居永潜藏。’……从今天开始,你就改名叫‘陆幽’罢。”
陆幽?叶佐兰心底里“咯噔”地一声。
这倒也是巧了。
虽然还远远未到加冠的年纪,但是叶佐兰早就为自己拟好了表字。兰者,幽芳也。因此,以“子幽”为字,与“佐兰”之名并列,似乎再妥当不过。
陆幽、陆幽……也许他叶佐兰真要顶着这个新名字,在人前行走了。
内侍省的官宦与内飞龙卫的军爷们终于离开了。
待到马蹄声远得轻不可闻时,朱珠儿顿时拉下脸色,气势汹汹地跑过去,冲着叶佐兰的脑门儿就是一记爆栗。
“臭小子,差点吓死老娘了!你自个儿出事倒还不打紧,可别连累着我们一起倒霉!”
“佐兰!你没事吧?!”叶月珊也急急忙忙地跑出来抱住了他。
叶佐兰一边捂着脑袋一边摇头,却又开始发愣了。
戚云初刚才的那种反应,显然并没有将他和宣王赵阳的容貌做任何的联想。这又是为什么?难道戚云初压根儿就没见过宣王赵阳?
不,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那么,剩下来的另一种可能就是……自己根本就与那宣王赵阳丝毫不像,是唐瑞郎故意说谎。
可唐瑞郎为什么要那么做?难道说,就是为了和自己套近乎?
叶佐兰的心脏又漏跳了半拍,紧接着突然意识到——后天就是端阳节日了。
雀华池,在城东南隅。岸边多香草,池上多舟船,是诏京的消暑胜地。端阳佳节,雀华池上更有龙舟竞渡,热闹非凡。
叶佐兰八岁那年,曾经跟着父亲去过一次雀华池,那时的记忆依旧鲜活,然而转眼一切都成往事。
罢了,都走到这一步,又如何还能够惦念着那场端阳之约。
叶佐兰苦笑一声,掐灭手中灯芯,如同掐灭心头最后的一丝希冀。
可他却没料到,有些死灰依旧是会复燃的。
端阳这天一大早,陆家内院忽然热闹起来。朱珠儿打扮得花枝招展,又命人牵来胖驴,说是要去雀华池边看看龙舟健儿的飒爽英姿。陆鹰儿有事走不开,就叫瓦儿和佐兰一起,拿着吃食与茵毯跟着伺候。
叶佐兰愣了愣,说自己实在不方便抛头露面,然而那朱珠儿却一反常态,拍着胸脯保证不会有事。
“怕什么?!你都有了长秋公赐名,又十成十地像个小厮模样。再说大家都只顾着看船,谁会来管你是谁?!你要不去,我便领着你姐去!她那小模样,倒是指不定被哪个老掉牙的员外爷爷给相中了呢!”
她这话说得惊悚,叶月珊已经皱起眉头来。叶佐兰虽然知道朱珠儿喜欢吓人,却也不敢冒险将姐姐置于为难的境地。
提上食盒,背上绳床,叶佐兰跟着朱珠儿,往雀华池畔去了。
兰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