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学徒打头,约克在后。他坚持自己对铠甲的动静很敏感,实际上是为了更好的捕捉魔力的流向。卡玛瑞娅的异常肉眼可见,真正的原因却不是谁都能现的。更何况这里是魔法之城,它的源头没准真是破碎之月。
值得庆幸的是,前厅还算干净。
一直到踏上阶梯,学徒也没现有任何异常。他握着短刀,小心翼翼地探索这间未知的古堡。地上凹凸不平的大理石摩擦他的鞋子,头顶有时会落下尘灰。不停歇的心跳激荡着耳膜,尤利尔不得不承认自己所谓的感知不过是神秘的附加,在真正的侦查技能领域毫无半点建树。我除了自己的紧张,什么也现不了。
冷静是个好习惯,但养成它可不容易。他懊恼自己的无能时,没忘记用幻境之说来平复心情。可未来也只能看到一次,尤利尔不敢保证自己能做到最好——妖精的故事就指望着这唯一一次了,我必须记录下这里的一切。
黑暗与光亮的分界就在脚下。
尤利尔感受到了魔力的狂涌。
撞击来得猝不及防,他只能下意识地蜷起身体。巨响、彩光和疼痛紧随其后,依次拥抱了他的意识。他从阶梯上滚下来。麻木与阵痛来自接触石阶的后背,仿佛有成群的小虫爬过后背。学徒忍不住呻吟一声。好在短刃被他及时丢开,不然它饮下的就将是主人的血液。
“恶魔。”梅米在他身边尖叫。“恶魔!恶魔!恶魔!”好像他只会说这一个词似的。
而后是金属碰击的脆鸣,还有佣兵的闷哼。这声音唤醒了尤利尔。学徒睁开眼睛,看见约克挡在他们身后。冒险者一只脚抵住台阶,左手按在剑身上,突出的骨节与灼热的空气意味着力量正在僵持不下。
他对面的敌人——不是人,也不是骑士铠甲。黄金之躯,猛兽足爪。獠牙尖锋向下咬合,意图压断横亘其中的长剑。漩涡般的橘红色火焰在半空捆束住利爪,扭曲的空气后只有一双琉璃眼珠。
尤利尔一时间浑身冰冷。“雕像?”
冒险者的剑出弯折的嘶鸣。他连忙爬起来,努力忽视身体各处传来的不适。学徒知道猛兽还有一头,而约克用不着自己去担心。
短刀就在脚下,身后则是小狼人梅米。尤利尔拎起他的脖子,在小狼的尖叫中朝高处的平台丢了过去。下一秒冷风拂面,学徒想也不想,向前厅的空地扑开。
石阶在他身后粉碎。
黄金的猛兽四肢着地,立于阶上,矫健的身躯光辉灿烂。约克立刻放弃了僵持,他的身体一下扩散成光点,又在尤利尔不远处重聚起来。铠甲和长剑竟然还被他穿戴整齐。
“那是什么?”约克明显在忍耐一句脏话。
他手里的剑刃布满了划痕,最深刻的是近乎穿透的一道圆形凹槽。这无疑是那头魔怪一样的东西刚刚一口咬出来的。
“和铠甲一样。”尤利尔紧盯着两只猛虎似的黄金怪物。“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
“这鬼地方真是什么东西都能动起来。”
“目前为止,只有骑士铠和黄金雕像。”学徒还记得黑月湖边的石雕,它们就很老实。难不成妖精女士让它们不敢移动?还是魔力早被碎月吸光了?
这时黄金雕像扑下来,分别瞄准了他们一人。尤利尔强迫自己直面那对七彩斑斓的宝石眼眸,捕捉每一个细微的魔力波动。
事实上,他几乎看不清敌人的动作,只能依靠魔力的升腾来预判下一步的进攻。万幸有魔力辅助,学徒的敏捷还足够他进行闪避。
面对幽灵和死灵法师时尤利尔可没这么狼狈过,他猜测原因多半是两者的战斗方式大不相同。躲过了一次凶猛的扑咬后,尤利尔感到体力的下降。我必须拉开距离,他握紧短刀。这不是剑,学徒暗暗惋惜,还缺乏足够的长度。
也许魔法不会在乎这些。
魔力如臂使指,流入利刃之中。尤利尔没再躲避,也不打算空着左手与沉重的雕像硬碰——若要有块盾牌他八成不会这样冒险。疾风是力量的象征,在他额头擦过。尤利尔上举刀刃,屈下膝盖,阴影笼罩时他不由自主瞪大了眼睛;粗糙的石地摩擦过脚背与小腿上包裹的皮革,热量和脱皮般的疼痛却都不如手腕的拉扯难过。
黄金魔怪出一声痛嚎,好像要把对手忍受的痛苦也一起叫出来一样。学徒对自己身体的柔韧程度不大清楚,但敌人轻捷修长的四肢确实饶过了他的小命。他将身体竭力向后倒,祈祷之前的前冲力道足够。在躲过巨口和前肢的绞杀之后,灌注力量的短刀直接切开了猛兽的下颌乃至腹部。
琉璃眼珠黯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