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斯礼用纸巾迅速擦掉了,沾着血的纸巾被揉成团丢进垃圾桶,但那种被人用刀刃抵着的紧张感,和加速的心跳却迟迟没降下来。
镜子里的少年双眉微微皱起,失神地用指尖轻轻抚过那道浅浅的伤痕,似乎是心有余悸,心口无休止地如火燎般颤抖。
想起满墙的照片,还有在她房间,浓度高得足以夺取人的性命的刺鼻气味……她不仅是对别人狠,对自己也很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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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烟被夜风吹散得差不多了,室内弥留着淡淡的烟味,许嘉回了房间,躺了一会,没多久,去浴室取了水将那盆冒着星点的炭浇灭。
滋啦的声响中,那缕升起的白烟在她平静如湖的瞳孔里逐渐消溺。
呼吸道还残留着的疼痛让她难以忽略,但她宁愿受着也不愿意踏进医院那种地方。
似乎想起了什么,许嘉捻起他在客厅留下的纸条边,抬起对着天花板吊灯。纸条上写着他出现在这的解释和道歉,末尾还留下他的姓名和联系方式,说是如果有任何后续问题,可以联系他。
“周、斯、礼。”
浸着光的字迹清晰可辨,她眸光转动,念着纸条上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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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回校,想起昨夜的鬼宅探险,许均昌仍惊魂未定,唯一遗憾就是周斯礼没有参与,最后老板没时间等他们了,所以他和程野只能跟别的玩家一起组队进去了。
“这谁能想到会有两条街道叫同一个名字啊。”许均昌差点给他跪下。
周斯礼站在讲台上清点着试卷,突然想起什么,点试卷的动作一顿,又说:“不过,也不算是一件坏事。”还误打误撞救了条人命。
许均昌倚着桌边手里转动着笔,陷入深思,“那你昨晚去哪了?后来我和程野出来,还想叫上你一起吃个宵夜呢。”
“我?我直接回家了,你们那个游戏要好几个小时吧。”周斯礼走下讲台,依次将分好的试卷发下去,抬头见许均昌仍然耿耿于怀昨夜他的缺席,他笑:“下次再和你一起去,再过几周,不就国庆了吗?”
“好吧。”许均昌眼神随意瞟过一眼,才看到周斯礼脖子上那道浅浅的痂。
许均昌不以为意,就连他自己,总要到洗澡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上多了几个淤青,提了一嘴:“你脖子上怎么突然有道伤口啊。”
只是随口说说,没想他却飞快伸手挡住那道痂。周斯礼神情极不自然,“很明显吗?”
“不仔细看,应该看不出来。”
此时,程野也从外边打完水回来,两人一碰面,就开始滔滔不绝讲起鬼宅一切巧妙的机关。
见他没太在意,周斯礼这才松了口气,叫上两人帮他抱全班的作业去办公室。
“我敢说,你要是昨天在场,肯定也会被吓到尖叫。那个照片,还有那些娃娃,真的很邪乎啊……”
许均昌身子抖了下,摇摇头,不敢细想下去。
他的声音好巧不巧传进办公座位靠近门口的数学老师耳里,刘旭笑着打趣:“许均昌,我看你的名次也很邪乎,你这次月考,其他科目都在进步,数学却是退步,怎么回事?平常上我的课很难熬吗?”
许均昌吓了一跳,大喊冤枉:“哪有啊老师,您没看见我在数学课上表现得很积极吗,大家都昏昏欲睡的时候,是不是只有我在热情地回应您?”
“少贫嘴了,净说些漂亮话,你什么时候能跟周斯礼学学,脚踏实地的,数学早就及格了。”
“您还是不够了解我,我言行合一。”
“我了解你的数学成绩就行了。”刘旭一脸“少来”的表情,同时招呼着他们将作业放在挨着他工位的桌子上,周斯礼照做,“老师我放这了。”
他站在阳光沐浴的光线之中,低着眼,清越端正,刘旭很欣赏这种德行具佳,各科兼顾的学生,说话的神色都缓和不少:“放下之后就走吧,就不耽误你们课间时间了。”
三人一出办公室,周斯礼就察觉到两人看自己的眼神有点不对劲,他轻抬眉稍:“怎么?”
程野狐疑:“兄弟你好装。”
“你实话说,刚刚老师夸你的时候你是不是内心暗爽?肯定是。”
“有完没完,”周斯礼弯眸,推了他一把:“滚一边去。”
三人玩笑的声音遥遥传来,许嘉在走廊上迎面遇上了他们。
站在中间的周斯礼逆着光,偏过头讲话时一双眼睛含着笑。她刚才回到位置上,看到周斯礼不在班里,还以为他是去办公室告状,才特意出来。
她紧握着手中的水杯,假装经过。
他们笑着谈论各种无关紧要的事,夹杂着打趣对方的话。女生低着头,周身寂静。两种截然不同的氛围自走廊两头不断靠拢,擦身而过。
许均昌大大咧咧地往后退,不小心撞到了人。
许均昌反应过来的时候,身旁的人已经及时伸出手接住了掉落的水杯。暖暖的午光铺在他的脸上,周斯礼垂眸,递过去,“你的水杯。”
她接过,看上去眉眼柔顺,轻声说了句谢谢。
周斯礼打量着她,见她神色毫无异样,估计杨若朝那事算是揭过去了。
“许均昌你好好走路,要是我没接住,这玻璃水杯就被你打碎了。”
许均昌那刻眼睛都瞪大了,原来他们两个是能说谢谢的关系吗?
没等许嘉走多远,许均昌就迫切地扯过周斯礼,压着声音,语气听着很迫切:“这很突然啊,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周斯礼被问得一头雾水:“不就帮忙捡了个水杯吗,你想到哪里去了?而且也不算是认识。”
只不过是他无意地在天台上撞见她,留了包纸巾,然后被她私下送回来了而已。
许均昌还在原地念念有词,说什么不对不对,绝对不止这么简单,周斯礼觉得他神经兮兮,拉上程野离开了。
等许均昌抬头的时候,两人走远一大截,他又跑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