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延徽指着地图,道:“不管如何,这百骑摆脱了燕军后,南下最快的有三条路,其一便是向西从涿州走易州,要么寻求镇州赵王榕庇护,再经由赵地南下中原。二则,便是径直从高梁河南下,过瀛洲下魏博,可直抵黄河,回返汴梁,这是最快的一条道,若是日夜兼程,或只需十日。三则,便是向东绕道走沧州,那里尚有些许汴梁禁军留守,从中原来的援军亦在此处,或可能性最大……”
“主公。”韩延徽道:“虽不清楚李振知不知道我们在此处,但其若是怀疑我们,便不大可能直走高梁河,而向西经镇州的不确定性太大,赵王榕素来在晋梁之间摇摆不定,他或可能亦会放弃。这么看来――”
他定定的指着沧州:“这百骑的目的地,最有可能的便是沧州,彼处有禁军所在,是他最后的希望。而我们人手过少,如今燕地祸事已至收尾阶段,燕军而今取了幽州,若是躁动反而难制,故不宜妄动大军去大肆搜堵这么可能仅剩十来人的队伍,理应转变侧重方向,遣漠北军控制沧州一线,堵住一切可疑北来之人……”
“有道理。”
萧砚点点头,负手立在长案一侧,道:“便依此行事,主部侧重沧州,余部兼顾其余两处。”
韩延徽拱手而下,郑重的点了点头。
不过马上,萧砚又笑道:“但这河北之大,千余人想要擒到这么十余人,可不是什么好办到的事情,还是莫要抱太大希望才对。”
韩延徽怔了怔,下意识道:“那这该……”
恰在这时候,公羊左与去而又返的游义一并入帐,然后齐齐行礼。
“校尉、天暗星。”
两人的称呼大不相同,盖因公羊左的脸皮要厚的多,直接入乡随俗和兖州分舵的不良人一样称呼萧砚为校尉,而游义和其他的瀛洲不良人只是任以‘天暗星’称呼。
他们遣人询问过了藏兵谷那边,袁天罡并没有特别的指示,瀛洲上下自然会出山替萧砚奔走,但终究有些拉不下脸,三百年来,瀛洲分舵唯只认大帅而从未称过校尉,在这种传统下,可不是每个人都似公羊左一般厚颜无耻的。
“幽州有人逃出来了。”萧砚没有多讲究俗礼,直接开门见山,对着为老不尊、一副嬉皮笑脸模样的公羊左道:“规模不大,落在这河北可能只是一片沙石大小,咱们的人手不足以控制住所有的大道小径,难免会有疏漏。眼下,该是你们显本事了……”
公羊左为老不尊的模样稍稍收敛了些,与游义对视了一下,然后一脸正色道:“校尉只管吩咐便是。”
“瀛洲分舵监掌河北三百年,曾言河北士族尽皆为你等驱使,到了眼下,还可为乎?”
游义便肃声道:“天暗星既下了帅令,在这河北,焉能有人敢不为?”
公羊左则只是一副傲然的模样,好像完全不想过多解释。
萧砚看着二人的样子,笑了笑,兀自颔首。
“好!二位前辈既有底气,那何妨晚辈见识见识,什么叫作尽驱河北士族!?
八日!从幽州日夜兼程赶到黄河边,这是最快的速度。在这八日内,我要亲眼看见他们!”
();() “得令。”
游义折身便走,而公羊左在走了两步后,突然转过头来,咧嘴发笑。
“校尉,恕我这老头子多嘴,敢问你是要死的还是活的,要活的么,就当老朽没问过。不过死的么,是要脑袋,还是整个人都给你带回来?”
狂!
太他妈狂了!
平生就从未听过这般狂的话!
韩延徽眼皮子微跳,这人甚至还未出大帐,更不用说那十余骑到底在何处了,竟然就敢如此说大话?
这番话,就相当于还没有上考场,就已经想好了自己是要中状元还是探花一样,此谓之必中!
萧砚亦是稍稍一愣,进而哈哈大笑。
“公羊前辈既然如此豪迈,我怎可扰兴?只管依着前辈的想法来就是,前辈如何顺手,便如何为之。”
“晓得了。”
公羊左施然一捋自己的美须,折身便走。
游义尴尬一笑,紧随而去。
“主公……”韩延徽若有所思,低声道:“如此利刃,仆平生所见唯此而已。主公若想匡扶天下,若不能揣在自己怀中,当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