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流言最后的走向,唐婉并不是很意外,对陆游母子的真面目,她或许没有冯宛若看得那么透彻,但是她自重生后在用最大的戒心面对这对母子的同时,也尽量把他们往坏里想。当然,唐婉也清楚,自己并没有见过真正的坏人,不过陆游母子也算不上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不过是自私过了头,只看得见自己,却也不管他人死活而已。
她相信这些流言不仅能够让唐夫人和那位仅见过一次面的冯少夫人消停很长一段时间,也会给陆家人的生活带了一些不小的改变,不过,那些事情都不是她现在能关心的,她现在很忙,忙得连和胡夫人多呆一下,享受一下母女相处的温馨时刻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唐婉这般忙也是有缘故的,她和赵士程的婚期已经定了,定在六月初六,她要忙着准备该准备的嫁妆。
虽然唐婉曾经嫁过一次人,但是赵士程却是从第一次成亲,赵家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要把婚事般的盛大无比,而唐闳夫妻深觉得女儿因为婚姻的不幸,受了太多的苦,也希望用一场盛大的婚礼来冲去以前的种种不幸。两家的长辈一拍即合,决定倾力办一场让山阴人津津乐道,十年八年内提起来都要伸出大拇指夸赞的婚礼。
时下的风气都是十里红妆嫁女儿,唐婉当初嫁到陆家的时候嫁妆也不少,在从陆家离开的时候,大部分嫁妆也都带了回来,唐婉要做的事情就是在汪玉珍的协助下,把这些嫁妆好好的梳理一遍,把衣服料子,被子褥子,箱子柜子什么的都清理出来,补上崭新的,古董字画首饰什么的也都拾掇出来,她自己特别喜欢的留下,不是那么重要的,就登记之后,放进唐家的库房,再从库房里取出价值相当的物件来补上,房契地契和陪嫁的三个铺子则原封不动。
最好整理的自然是房契地契和铺子,只需要唐婉上点心,知道自己有那么些东西就行,其次是衣服料子和被子褥子什么的,那些东西都已经在陆家用过一年多,胡夫人嫌弃它们已经沾上了陆家的晦气,别说已经用过的,就连那种崭新的也都不肯再要,全部重新做起。最难整理的则是古董字画和珠宝首饰了,那些东西贵重不说,也都有来历,需要唐婉亲自带着人好好的收拾。
“这些都交给夫人,让她换一换,其他的则登记之后好好的收起来”唐婉将手上的册子递给红绸,花了七八天的功夫,她总算将古董字画清理了一遍——如果单纯的清理倒也不用这么久的时间,只是唐婉很久都没有接触这些东西了,每每接过一个物件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的拿在手上好好地品玩一番。这些东西能够成为她的嫁妆,其一是父母对她的宠爱,想要给她最好的东西,其二却也是她对这些玩件都略有研究,上手之后就能说出它们的来历和好坏了。有好几件唐婉很喜欢的,拿在手里把玩了好半天,最后却又将它们归到要调换之列,那些物件都曾经有她和陆游的共同记忆,凡是和陆游曾经共有的,她都想将它抹去。
“是”红绸点点头,立刻指挥着小丫鬟们将那些东西小心翼翼的装进箱子,她知道这些东西看起来不怎么起眼,但最是贵重不过,弄坏了哪一件她们都吃罪不起。
“三娘,这是我刚刚在你的箱子底发现的,你看怎么处理?”她这边刚吩咐完,她的奶娘杨妈妈就过来,手里拿了一个小小的匣子,那是一个紫檀做的小匣子,上面雕刻了精美的花纹,不用看里面的东西,光是这个匣子就价值不菲了。
“我都忘了还有这个东西”唐婉微微一怔之后,从杨妈妈手里接过匣子,轻轻地摩挲了一下那熟悉无比的图案,轻轻地将它打开,一面躺着一只闪烁着金光的凤钗。
这是一支偏戴的凤钗,钗有三尾,每只凤尾均有很小的珍珠串成的珠串,凤尾飘扬舒展,两侧有卷须数只,中间半颗大珍珠,引出金灿灿的凤头和小珠串成的流苏一串,既华贵又不失灵动之气,却是当初陆家当做信物的那只凤钗。
这只凤钗曾经是唐婉最珍视的宝贝,但是因为唐婉自己本是那种婉约气质,带上这种华贵异常的首饰总是有一种违和之感,所以,唐婉虽然珍视这只凤钗,但是却极少将它戴在头上,只是珍而重之的将它收了起来。
“它怎么会在这里?”唐婉似是再问杨妈妈,又似乎是在问自己,话一问出口,她就苦笑了起来,这只钗是她自己放进箱底的,她怎么反倒问起别人来了呢?
按理来说,她既然已经被休出陆家,那么就应该将这只凤钗留在陆家才是。事实上,她当初虽然万般的不舍,但是还是流着眼泪将它放到了梳妆台上,让陆游把它交给再娶的妻子。是陆游怎么都不愿意,而是将凤钗亲手给她戴上,说什么这世上只有唐婉才能配得上这只凤钗,他绝对不会让第二个女子带上它。
当时的唐婉哭倒在陆游怀里,就在她最脆弱的时候,陆游提出让唐婉暂时到别院居住,等唐夫人心头的怨气渐消,他再慢慢的说服唐夫人,重新接纳唐婉回陆家,唐婉也点头答应了。
这只凤钗是唐婉和陆游的定亲信物,也是他们定情的信物。唐婉还记得上一世,自己一直珍藏着这只凤钗,就算嫁给赵士程之后也舍不得将它还给陆游,更不用说将它丢弃了,每逢想起陆游,想起她和陆游在一起的美好时光的时候,她就会将这支凤钗拿出来缅怀一番。甚至,在她上一世临死的时候,都将这支凤钗紧紧地攥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