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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和齐玉在门口目送楼谪提着米离去的背影,虽然衣衫破旧,但楼谪的脊背挺直,肩宽腰窄,衣摆随着走动轻起,和之前那个总是吊儿郎当的楼大判若两人,齐玉眯了眯狭长的凤眼无声沉思。
一旁的小二有些不解地挠了挠头,看向自家掌柜,“咱们为啥还给楼大送东西啊,你还叫楼大什么公子,他不就是个猎户嘛,你以前还说他徒有蛮力没有脑子呢,还给他多装了一斗米,又够他多吃半月了…”
“我还说你也没脑子呢,人都是会变的你知道吗,光楼大刚刚那手字,绝对深藏不露,而且退一万步来讲,楼大今天能卖三个菜方,不代表他手里只有三个菜方,交好是有利无害的事情,你小子嫩着呢,多学学老娘看人的本事吧。”
齐玉又没好气地拍了那小二一下,小二吃痛地捂住头。
楼谪提着两斗米,近三十斤的东西一路脚下生风,没有丝毫停顿,原身天生大力,身体素质很好,这可能是穿越后唯一值得庆幸的事了,不然原身家徒四壁,债务缠身,再加一个体弱多病,那真是天崩开局。
快步来到回光林村停放的牛车旁,楼谪跟着记忆里喊了声“刘伯。”
车主是头发半白的同村老人刘宏,此时有些讶异地看着楼谪手上的两袋大米,齐玉她们没听到风声,但楼大被县城的赌坊打上门要钱的事情却是传遍了村里。
今日晨起赶车时刘宏还看到路上徒步的楼大,呦呵了一声,楼大却低着头不理人,车也不坐说要把钱留着去赌坊回本。
真是疯了,刘宏摇头惋惜楼大这么俊朗能干的小伙儿赌魔怔了,赌博当真是害人,然而看楼大如今这样子却像是赌赢了,一双漆黑的眸子看着神采奕奕,宛如星光点缀,没有半点晨时遇到的晦暗执拗,手里还提着县里的精米。
如今村里的人都靠着田地里的稻谷自己磨的糙米吃,也就几个富裕人家能买精米吃,楼大以前一个单身能干的猎户自然也是吃得起,可自从楼大染上赌后,就再没见楼大在县城买东西,反而时不时带些值钱的东西来县城典当。
那日赌坊打手来的声势浩大,楼大被打的不轻,如今能回口血,刘宏也替这个后生高兴,眼睛笑弯出层层褶子,
“看来这回赢了不少啊楼大,那日那些大汉们可真是吓人,这次赢了就收手吧,别赌了,好好打猎,攒着钱,你也到娶媳妇的年纪了,回去找你舅舅舅母帮你谋划一下,好好过日子,别再赌了,这赌博害人啊,村里好几家都因为这赌博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
“你小子是个有本事的,不该耽误在这事上。”刘宏诚心地劝到,在光林村,有力气能种田还能打猎搞到肉吃就是好条件,有本事。
楼谪也没反驳刘宏的话,礼貌地对这个友善的老人笑了笑,将十文钱车费放到刘宏布满厚茧的手心,低声道:“嗯,不赌了,回村吧,刘伯。”
刘宏笑着道了几声好,让楼谪坐上牛车,又等了些村里的人,三五人坐满牛车,在颠簸的路上唠家常。
最多的就是跟楼谪插科打诨,毕竟楼大昨天才挨了赌坊的打,今日又灰头土脸的,十分令人好奇其经历。
不过几次攀谈都没被搭理后,那四个同村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眼底尽是鄙夷,一个身形枯槁的老汉,压低声音对着身旁人嘀咕了一句:“装什么啊。”
楼谪没理他们,闭着眼靠着身后的干草开始小憩。
穿越后大脑里的记忆混杂一片,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梳理一下。
原身楼大除了一身债务还有幼时爹娘留下的田地遗产,当年楼大爹也是村中猎户,家中还有些田地,母亲是村里赤脚大夫的女儿,蕙质兰心又识得些字,一家三口在光林村算得上过得滋润的那批。
可惜好景不长,楼大的父亲在原身六岁时砍柴摔下了山,母亲自此有了心疾,不过一年也逝世了,只留年仅七岁的楼大一人,交由楼大的舅舅李赫照顾,遗产田地也暂归李赫一家保管。
想到十二岁正年弱无知的原主被李赫一家人哄着去住了山下的茅草屋,而楼父亲手搭建的土房却被他们一家霸占,楼谪咬了咬口腔内的软肉。
原主十二岁起便一个人在山上打猎,独自谋生,若非生存所迫楼大一个将将十八岁的少年郎怎会练的一身打猎的好本事。
刚开始时只能吃些山上的野菜野草,每每饿极时,上舅舅家讨食便只给些残羹剩饭,还要遭受舅母李氏不耐烦的眼色,然后苦口婆心地说:
“当年你父母的钱早就养你花完了,这都是咱们贴的钱,日后发达了可莫要忘了舅舅一家人。”
那时正值自尊心最旺的时候,李氏虽没直说坏话,可那眼神深深扎在了小小的楼大心中,而过往寄人篱下的几年里,楼大也日日被这些言论包围,明明吃的也不好,穿的也不好,还时不时遭受胖表弟带着村中小孩的欺负,但楼大也时刻记得要感激舅舅一家。
小孩是好小孩,但大人确实坏人。
楼大从小被情绪打压长大,虽然后来凭着自己本事日子过的好些了,但却从未想过要拿回遗产的事,一是年纪小的那会儿不懂,二是后来有本事养活自己了便不在乎。
可是梳理楼大记忆的楼谪却是越来越气,原身可以轻拿轻放,但他却是决计不愿意便宜那对儿吃人血馒头的夫妇的!
不管楼大后来成为了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扔一个小孩十二岁在山野里茫然无助地独自长大却是完全的禽兽行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