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燃说:“这金翠发簪你保留了这么久,怕是那人于你而言很重要吧。”
涟臻的神情突然落寞了下来,她将金翠发簪取下,拢于手中细细地抚摸着,“那又如何呢?他只是区区凡人,寿命于我而言不过弹指之间,匆匆数十载,他沉睡于地底下,而我依旧游荡于这世间,开茶楼,开客栈,遇到了各种形形色色的人,却依旧不如他对我那般好。人呐,就不应该遇见太惊艳的人或者事,否则一辈子都忘不了。”
清燃蹙眉,她想起长野离去之时,虽然不能将他复活,却萌生了寻他下一个转世的念头,想要同他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为何不去寻他?”
涟臻轻笑了一声,她抬手拭去眼角的一滴清泪,“寻他?我要的是蒋烽,不是他的转世,转世过后便不是他蒋烽了。纵然他依旧爱我,但却不是蒋烽爱我,名为蒋烽的那个早已化为了一副枯骨。”
湚离心中突然刺痛,他不动声色地抱紧了怀中的墨珏,对于清燃来说,究竟是长野带她初尝情爱滋味,会不会在她的心中长野也是独一份的?
终究还是不同的经历造就不同的人,蒋烽同涟臻同甘共苦,共同打下了豊朝这偌大的天下,后来者自然再比不上蒋烽在涟臻心中的地位,即便那人是蒋烽的转世又如何?
究竟要爱的是那人的灵魂、还是那人的身体,亦或是那人陪着共同走过的时间?
又或者是择一个来爱?
清燃突然道:“每个人的选择不同,我认为那人是,那人便是,那人爱我敬我,我便同他再续前缘,若他心有所属,我便守着过往,其中的酸甜冷暖,我愿意自己尝得清楚明了,所谓心念一动便起因果,以至于其中走过的路难辨难论。”
涟臻苦笑道:“苦,特别的苦,我曾尝试着找过蒋烽的转世,但是他爱上了别人,他不记得我了,更别提我们的过往,他对我狠言相向,我便不想再多加纠缠。”
清燃抬手为涟臻倒了一杯热茶,“那便忘了他,缘分尽了,因果了结,再难强求。不过,你要认清,自己要得究竟是何物,世间再无蒋烽,下一个蒋烽的转世若满心满眼皆为你,你该如何?依旧抓着过去那个蒋烽不放吗?还是敞开怀抱与他的转世相拥?”
湚离倏地抬头看向清燃,他突然很想握一握清燃的手,聊表一番心意。
涟臻闭了闭眼,她一口喝下那杯热茶,将满嘴的苦混着咽了下去,“我要蒋烽,我只要他一个,别的转世我都不要,他们都不是蒋烽。”
清燃伸手指向了湚离,“我与你不同,我爱的是他的灵魂,我要他生生世世都必须爱我。”
湚离难得觉着鼻头一酸,“清燃……”
涟臻微微一笑,“我竟然不知你活得如此的潇洒通透,若是湚离不再是湚离,你还会爱他吗?”
清燃无奈地笑了笑,“已经经历过了,怕是缘分未到尽头。照你们所说,我未是九重天上神之时便是爱他的,没了那段记忆,又修了无情道,再遇到他的一次历劫,依旧是难以自持,其中所带来的辛酸苦楚自是难以言说的,但却让人甘之如饴。”
涟臻摇了摇头,“真是难得。”
清燃道:“一切都是选择,山海从未移动,你若愿意奔赴,只管去便是,别留给自己太多的遗憾。”
涟臻伸手拭去泪水,笑着对清燃道:“我本以为你是那种只会深闺中绣花的姑娘,毕竟第一次见你时着实看不清你的真身,但又有神力傍身,惊诧于世上竟然有我九天玄女看不清的东西,便只觉你是一个普通的修道之人。”
清燃笑道:“怕是那时我也刚降生不久,不曾有现下这般感悟。”
涟臻说:“事情发生于蒋烽死后,湚离前来同我密谋,当时只觉得不对劲,但蒋烽死后我也心如死灰,不加以思索便着了湚离的道。”
湚离慌忙否决道:“那人不是本座,莫要用本座的名字!”
涟臻怒道:“你莫要插嘴!我没有在同你讲话,你安安静静地听着便是。”
湚离道:“本座只是好心提醒你!”
涟臻剜了湚离一眼,继续欢欢喜喜地同清燃道:“我当年确实对你不起,着了那个湚离的道伤了你,他本来允我做妖后的,你也知晓我本是昆仑山的九天玄女,蒋烽死了,我也没必要替他守着豊朝,想着到妖界去也好。但是那一夜之间,你们二人全都消失了,我曾尝试去寻,却久久无果,只能日日夜夜盘旋于这世间。”
湚离觉得当年的情况可能是自己发觉清燃被人所伤,便急忙带她回血海医治,却遇到了天帝同凤溪,他们二人带着天道的意志来拆散他与清燃,允了他救治清燃的法子,却让他们永不见面,顺带将那部分记忆抹除。
恐怕那时他们早有预谋,冒充自己,伤害清燃,欺骗涟臻皆为他们所做。
涟臻道:“当年蒋烽同湚离关系交好,我自然也走动较多,与你们多熟识,只是你性子冷淡不愿意同我多讲话,我对你的了解也仅是一知半解,只觉得当时的你是湚离的掌中宝,对你好的简直没话说,他尝尝绕于你周身,若是你对他笑一笑,他便对你回于十倍的笑。当时觉得你无趣,不知湚离乐在何处,现下向来怕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
湚离辩解道:“现下也是,不光是过去,未来自然。”
涟臻瞪了湚离一眼,“你这人真是无趣又聒噪,清燃是怎样受得了你的?!”
湚离颇为得意的一笑,“这叫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本座的好,你这辈子都体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