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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家到底在哪里呀（第1页）

有一天放学回家，慧茹看见厨房餐桌上放着奶奶兜里掏出来的钱，好几张，有1元，2元，5元，1o元，还有1角，2角等硬币纸钞。

慧茹想那对夹都想得疯了，她偷偷拿了一张1o元钱，夹在语文书里，并把这本书放在书包的最下面。她以为奶奶这么多张钱肯定数不过来，拿走一张也没关系。慧茹就这样不光明的拥有了那对夹，把刘海分成两边，左右各夹一个夹，再从衣柜里找出一件六一儿童节买的粉色的裙子，站在镜子前，开始表演公主的童话故事。

可惜，并没有臭美几天，她偷拿1o元钱的事情，奶奶早就知道了，奶奶打电话给慧茹的父母，想让他们过来一趟，亲自教育自己的女儿，以防她将来误入歧途。

那天放学刚踏进家门，慧茹就看见客厅里坐着两个陌生男女，以前也不是没见过，以为是自己家的某两位远房亲戚来看望奶奶罢了。

奶奶说：他们是你的爸爸和妈妈。

慧茹当时的表情凝固，想搜寻恰当的词汇，可惜她没有找到。她愣在那儿，奶奶怎么可以说的这么云淡风轻？以前奶奶不是说自己就是捡来的吗？是采茶叶的时候在树下捡来的，慧茹对此深信不疑的，怎么突然蹦出来自己的爸爸和妈妈了呢？

慧茹也淡淡地回了一个字：哦。然后放下书包，准备拿出语文课本来写作业。

那个时候慧茹也不明白爸爸和妈妈在她心目中代表着什么，只知道他们生下了她，他们在她的生活中该扮演什么角色她一无所知。

陌生女搬了一个椅子，坐在慧茹旁边，抚摸着她一头的黑，慧茹被她一摸本能的抗拒反感。她说：你是不是拿了你奶奶的钱？你姐姐和你哥哥都不敢这样的。如果成为小偷一辈子就毁了。

慧茹心想，我居然还有姐姐和哥哥，他们在哪里？他们每天在做什么？怎么都不来和我玩呢？

陌生男跟奶奶说：阿妈，钱不够用跟我说，她要买什么您看着给她买。

慧茹什么话都没说，她知道自己错了，面对突如其来的爸爸妈妈她也什么准备都没有。电视里也没遇到这样的场景，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才比较合适。她坐在他们面前，盯着厨房的玻璃，黄昏的阳光照在上面，微弱毫无温度，然后一点一点的消失。

后来她再也没偷拿过任何人的钱，那对夹也被她放在了抽屉深处，时刻提醒着自己。

二伯父工作的关系，伯父和伯母经常不住在小镇上，出差的日子越来越多了，奶奶说二伯父开会去了。开会是什么概念，慧茹也不需要知晓。

现在只剩下奶奶和她在小镇上生活，门前的小河依旧奔涌向前，似乎毫无留恋，所有的悲欢离合，命运多舛只属于人类。

夏季的福建，台风经常光顾，毫无防备。

遇到刮台风的夜晚，奶奶总是坐在走廊上，时刻盯着河流的水位，怕大暴雨冲垮堤坝，淹了房子。暴雨才不会手下留情，之前一次台风，淹没了房子的一楼，餐桌椅，客厅的沙都漂在水中，慧茹和奶奶躲在二层，看着被淹没的一楼，毫无招架之力。好在那次伯父和伯母都在家，他们冲在前面，护住了大家。

慧茹印象中，她和奶奶在台风来临前，要把走廊的花盆一盆一盆的搬下来，要把每个房间的窗户都关得紧紧的，夜里搬把椅子坐在奶奶身边，跟着她一起盯着河。有时候她听着奶奶讲着家长里短，讲着奶奶过去的事情，经常听着听着就犯困了。

奶奶让慧茹进屋睡觉，她自己继续盯着。她总是用她渺小的力量保护着这个房子和慧茹。她爱她的每个孩子，不管是伯父还是姑姑，她都一如既往的给予爱。只是有时候，在外人看来，她似乎更爱自己的儿子而不是女儿，当女儿嫁人过得艰辛时，她何尝不是偷偷地抹眼泪？她经常说：自己不识字没有文化，没有办法让女儿嫁的更好。她总是很自卑，在一家之主的伯父面前也是唯唯诺诺，不敢大声说一句话。甚至在伯母面前也是，轻声细语的说一些非常客气的话。奶奶说：她自己小时候也是寄人篱下，住在哥哥和嫂子家里，不敢大声说话，习惯了。后来媒人做媒让我嫁给你爷爷，也是听你爷爷的，不能有自己的意见。

那时候的慧茹当然体会不到这个隐忍的背后抹了多少眼泪的，她只知道她的童年，虽然父母不在身边，也不知道他们是做什么工作的，但是她也算是快乐的。虽然她也知道自己是在寄人篱下，时刻被提醒要争气要好好读书，不能给自己都不知道是谁的爸爸妈妈丢脸。伯父和伯母，还有堂哥堂姐都是爱她的，经常带她出去玩，给她买好吃的，还和她做游戏。他们的好，她心知肚明，但也收敛不敢放肆。在快乐的时刻总带着些微的谨慎小心。

12岁，在小镇的生活，可能是慧茹的人生巅峰了。

中心小学里有一个图书室，那是慧茹最喜欢去的地方，那里的书籍虽然都很旧，但是她现很多她没看过的书，如饥似渴，每周看完一本书，《西游记》是慧茹的最爱。她能把书中的情节与电视里的情节一一对应起来，虽然很多字慧茹并不认识，但是她依然看得津津有味。

中心小学的语文老师---佘老师特别喜欢慧茹，慧茹那股认真劲儿真讨人喜欢，再加上慧茹只有奶奶带，佘老师难免对她多了一分怜爱。佘老师让慧茹当每周一负责升旗的旗手，让慧茹主持学校的小晚会，还让慧茹当副班长……连校长看见了慧茹都要摸摸她的头鼓励她继续加油。

那个时候，慧茹觉得自己终于也是着光的水冰月，被人注目，成为学校的小名人，不再低头走路，也不再觉得自己比不上留着长白白净净的秀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