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只有他自己能找到了,烛桥桥大松一口气。
半夜,少年在男人怀里做着美梦,对男人拿起手机检查的行为一无所知。
景深津津有味地看完整部小说,时不时的,把那个主人公和身边的少年串串。
烛桥桥把这本小说加了收藏。那说明——
说明什么。
景深又想起这些天让他开心的消息,那个叫白玉成的少年说,烛桥桥在他面前很维护自己,不允许有人说自己的坏话。
怀疑的天平慢慢偏到了另一个方向。他在这个深夜,想起烛桥桥在大姜的脸,在现代的脸。分手前那样爱慕的眼神不像伪装,太过突兀的翻脸,一切的一切都证明事情另有隐情。
烛桥桥或许、有可能、大概率,是因为什么苦衷。才不是因为不喜欢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
黑夜里,男人抚摸着身边人光裸的脊背,动作轻柔,是一种愉悦的信号。
景深知道烛桥桥没有见过海,严谨一点来说,他只见过“能看见对岸的湖泊和溪流”,没有见过任何没有岸的水。可怜的小孩儿人生的十分之九在高墙中度过,宫殿外南角,是一条通往宫外的小河。
如果从皇宫的范围来看,这里是小河的下游。平时少有人烟杂草丛生,要是不熟悉地形的人在半夜走到这儿,很有可能失足。
景深就是那个“半夜逛到这儿差点失足”的人。他带着一把枪神兵天降到大姜演武场上的场景在整个王朝引起轩然大波,皇帝封他为天师,请他勘验皇城的风水。
背着枪、高大健硕的美貌男人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那皮肤黢黑僵尸一样的皇帝,以及他背后瘦骨嶙峋弯腰驼背一拳一个的臣子们,只想跳楼。
这都什么鬼地方!他大学刚毕业,刚刚接管公司,天之骄子风华正茂好大的21世纪等着他去闯,怎么就穿了!
大姜最高的楼只有两层,死不了,那他就跳湖——奈何他会游泳。窒息之下,他肯定会忍不住游上来。
景深半夜在皇宫晃晃悠悠,沿着人工河走,直到走到这片看起来年久失修的宫殿附近。
男人坐在岸边的草丛里悲伤地擦枪。直到把那支枪擦到和月亮互相反射月亮破口大骂时,原本的虫鸟叫声中混进来了别的声音。
“那里有河,小心些。”
是个少年的声音,很清亮,带着稚气。来到大姜三天,景深宣布这是他听见的最好听的嗓音。他转头,隔着草丛看不见人,只模糊看见一道白色的身影。
景深嗤笑道:“哦,我要跳河。”
那边没声音了,取而代之的是窸窸窣窣的响声。
片刻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响起。景深忽然起了捉弄的心思:“我要是跳下去,你会救我吗?”
话音刚落,少年就从草丛中钻了出来,站在他的面前。
肤色白皙,一张脸还没长成但已经足够惊艳,美目水汪汪地看着他,睫毛垂着,像把小扇子。白嫩的手拿着很粗绳子。
好看的不像这个朝代的人,不,这张脸放在哪里都太他妈漂亮了。
景深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跳,全世界都静了下来,他笑了笑:“是个小朋友啊。你拿着绳子,是要救哥哥吗?”
烛桥桥似乎也发现了男人在捉弄他,但也不生气,而是叠了叠绳子放在草中,自己坐在上面,双手抱着腿,“不是,你要跳我不拦你哦。只是尸体太大了,很容易挡在后面出城的栏杆那里,会臭,我会睡不着觉,可不可以请你绑着绳子跳?”
景深:“”
景深:“”
景深:“听你这话,这里经常有人跳?”
“是的。宫女太监寻死都来我这里。因为我比较晦气,他们觉得来这里可以死的干脆一点。”烛桥桥认真道,不带一丝感情,仿佛在诉说别人的事情。
景深:呃。这谁家的孩子,孩子哪儿能这么养,瞧这精神状态,太吓人了。
见景深不说话,烛桥桥问:“你还要跳吗?不跳的话我回去了,嬷嬷发现我不在会罚我。”
说着他就要站起来,少年纤瘦的身影在草丛中现在踉踉跄跄,景深皱眉扶起他:“什么嬷嬷?你是下人?不像啊。”
这宫里下人的服饰就那几种,少年的衣服虽然没什么花纹,但样式很不正规,头发也没规矩地披散着。
少年说:“我是皇子哦。有嬷嬷管着我。你是谁呢?”
景深按下心里的惊讶,谁家皇子这么可怜:“我是天师。新来的。”
“好吧。”烛桥桥点了点头,看了眼他的枪,但不是很在乎的样子,离开了。
月色下,少年的身影逐渐消失。虫鸟河流声重新占据听觉,景深长呼出一口气。
捡起一个石子扔向河,三声过后,水声静了下来。
他忽然觉得,这里也不是那么糟糕。
第二天,烛桥桥的恶鬼嬷嬷就被赶出了宫,取而代之的是那晚河边的奇怪男人。高挑的男人站在马车上很远就朝他挥手,马车停下后,他长腿一跨,在刚刚附身的人凳上划过一道转瞬即逝的弧线,平稳落地。
人凳没有被踩,背有点痒,站起来后偷偷伸手蹭。烛桥桥看着面前的男人:“天师?”
“嗯嗯。”景深站在他面前捏了捏他的脸:“小朋友,以后换我来管教你。”
脸上的触感温暖,他并没有被捏疼。烛桥桥呆呆地拿过男人递来的花朵糕点,撞进那双温柔的眼睛里。
啪。心里有什么发了芽。
大冒险
扯远了,总而言之,烛桥桥没见过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