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如果你想确认,我可以给你机会判断,但是不用让我知道任何结果。反之,我也不会让你知道我到底好不好奇你得出的结论。”
中原中也支撑着坐起来,用斩魄刀抵住太宰治的胳膊,不容拒绝地逼迫太宰治收回了手:“有人曾经教过我一条真理,保守秘密的最好方法,就是永远不知道它。”
太宰治的眸子毫无波澜,仿佛刚刚与斩魄刀【污浊】的接触没给他带来任何新的发现,歪了歪头:“即使可能是唯一一次机会?”
中原中也按着太阳穴,勉强让自己神志清楚:“原来如此,你把这视为最后一次机会吗?”
太宰治怔了一下,看到中原中也醉中带着一丝困惑的神情。
“也是,毕竟我们迟早有离开的一天……既然这也是你最后一次能对死亡发表意见的机会,太宰,你最初问我那些问题,有看到答案吗?”
[“死亡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幽灵先生还没有说完吧。”]
“这就是你借义魂丸的另一个目的吧……不想说也无所谓,但如果你已经掌握了所有答案,就不要一直保持着灵魂形态,回到自己的身体吧。”
……是的,所有的试探都结束了。
太宰治已经可以确定他到底能不能遏止死神中原中也,也摸清死神会不会为了得到某个异能力再次踏足这个世界。
所以他也应该……
“复活,吗?”太宰治喃喃道。
“这么说也没错。”中原中也说着说着打了个小小的酒嗝,不知为何,忽然有点想笑。
然后他就顺从心意笑了,蓝眼睛像是尚未来临的晴天,受酒意驱使,比平时要嚣张不少:“这次轮到我问你了,死亡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太宰治静了静,回答:“只是像忽然踩空一阶楼梯而已。”
“很失望吗?”
太宰治不语。
中原中也咂了咂舌:“算了。”
斩魄刀出鞘,在把太宰治的灵魂送回身体的以前,他低声说道:“我只能告诉你,黑色和服确实象征着死者的身份,但是太宰,恐怕现在的你还感受不到真正的死亡。”
“为什么?”太宰治呼吸加快了一瞬,看向他的眼睛,“死神的你,真的知道死亡的答案吗?”
“我不知道。我只是知道你咽下义魂丸的那一刻,根本就没有想过真的就此死去。既然一切都是你保底的策略,那么明知自己能够复生的死亡,真的还是死亡吗?”
酒香从对面悠然地飘来,斩魄刀刀柄末尾的纹章抵住他的胸膛。
在中原中也的呼唤下,义魂操纵着太宰治的躯体坐在太宰治身侧,等待他的灵魂回归□□,把这具身躯交付给真正的主人。
中原中也的另一只手按住太宰治的肩膀,为了避免他耍赖躲避,干脆单膝屈起,半蹲在他面前。
“所以,你也大可不必对不符合期待的地方失望。我不敢说死亡是什么,但如果你真心期待,那把它当成值得期待的事情也未尝不可。”
“心怀期待是件好事。”中原中也说到这里,想到曾听说的太宰治自杀殉情的爱好,再次笑了笑,“不过在此之前……”
刀柄逐渐用力压紧太宰治的胸口,给他一种眼前的死神正拿着匕首缓缓杀死他的错觉。
太宰治有些呼吸不畅,但制止了身体本能的避险反应,静静地看着中原中也。
虽说与现在的场合无关,但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绫濑川弓亲总吐槽中原中也会被灵魂缠上。
中原中也的蓝眸认真地凝视着他,灵力罕见地柔和,像是魂葬每个迷茫的魂魄一样,话中带上了若有若无的安抚的意味:“在想好之前,回去属于你的地方吧……你看,你的同伴都在担心你。”
——此时死神中也手中这把刀,绝对不是杀人的武器。
被他注视的亡灵们,想必会被这种眼神所欺骗,误以为自己生前的罪孽得到了神的宽宥,才傻乎乎地安下心,向他倾诉,然后往生吧。
灵魂与身体黏合的一瞬间,太宰治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脚踩地面的实感。
呼吸仿佛窒住,一切思考被打断,他只是感受着,世界变得模糊,又变得清晰。
敦的笑声有了介质,土地与生命的苗芽相连,鲜活的花瓣纷纷扬扬,拂面的风中带来街道熙熙攘攘的声音,河流撞击着石块滚滚向前,明日也许会有暖阳或者清脆的雨滴。
周身汹涌着暖洋般的灵力,把后路堵截得满满当当,逼迫他回到人类那一端,回到令他不悦、令他无所追求的世间。
太宰治的瞳孔无神地注视着前方,一秒,两秒,很多秒,夜樱的淡粉色荧光从他鸢色的眼中倒着飘落,最后映入侦探社成员们纷纷看过来的关切的脸。
话说回来,灵魂离体之时,真的可以称之为死亡吗?
——被拖曳的失重感,轻飘飘的仿佛被排斥在一切事物之外,变成非人的东西。
那种言语难以形容的感觉与他想象不同,又似乎有些相似,一瞬间脑海中的想法太过拥挤又太空荡,争先恐后化成一丝也许名为惴惴不安的心情。
但是很快,这样新奇的心情就被一个不合时宜的急躁的死神强行攫住,拍散了。
那日的战场,模糊的视野里,中原中也暴躁中包含着焦虑地伸来了手,仿佛要把他夺回到现实。
接下来,对“死亡”纷乱复杂的感受,尽数收拢成被死神的中也扼住喉咙的疼痛。
太宰治无意识向他的方向伸出手,抓了他那纤细但蕴含着足以毁天灭地力量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