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楚很早就意识到,这个世界,能跟阴间交流并使用它们的物品的人,应该远远不止他一个。倒没有想到这么有缘分,竟然跟这位同类人坐上了同一辆网约车。
“那上次你们目的地是哪儿啊?”谭楚说,忍不住想多了解一下信息。
“嗨,别提了。”司机说,“那次的目的地啊,就是冀星国际学校。”
“不挺正常的吗?”谭楚说。
“是啊,听上去正常呢。”司机说,“可我开过去一看,好家伙,是个废校。校门口杂草都长了三尺高了。你说谁家好人半夜来这儿呢?”
“说不定是探险主播呢,来废校这边找找刺激。”谭楚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手机搜冀星国际学校的信息。
“这倒是有可能。不过我还没说到最可怕的地方呢。”司机的表达欲好像一下子上来了,开始绘声绘色。
“到了目的地,我把车停到路边,‘请带好随身物品’,话音还没落,一看身边,没人了。”
“我当时那个怕啊,就想来跟华子压压惊。”司机从方向盘上抬起手,做出一个抽烟的姿势,“于是就打开我这边窗户,一边抽一边往窗外抖烟灰。抖着抖着觉得不对,然后往窗口一看……”
司机戏剧般地停了下来。谭楚从“冀星国际学校失火”的新闻中抬起头来。
“然后呢?”他问,“发生了什么?”
“哎呀,那个乘客,就站在我这边的窗外,身子弓成个虾米,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看。”司机说着,还打了个寒战。
“他离我太近了,几乎都要贴到我拿烟的手上。”他说,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连他脸上的两颗小痣,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谭楚打了一个哆嗦。大学生探险团那模糊的视频又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不会真这么巧吧?
“……然后那乘客就举着一个手机贴我脸上,说‘师傅你看下,我怎么都扣不了款,是不是这个滴滴又出问题了’。”司机师傅接着说,“那时的我吓了一跳,哪管得上他扣不扣款,说了句‘联系平台’就赶快让他走了。”
“他下车后,有没有开后面的车门?”谭楚突然问道。
“这个嘛,我记不清了。应该是没有吧。”司机看了眼窗外,然后一个刹车。
“到了,小伙子!”他换下停车挡,“请带好你的随身物品。准备下车。”
“好……”谭楚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咚咚”两声敲车窗玻璃的声音。
他透过车窗,正好看到张道明那张瘦削的脸,正隔着玻璃对着自己微笑。
“你终于来了。”他说,“我在这等你等了有半个多小时了。”
说罢,他便走到车后边的位置,伸手拉开了车门。
“你们就是谭楚说的演员吧。”张道明俯身,满面笑容地对钱乐乐和牛建国说,“看来这小子没骗我,果然都是帅哥美女。快来吧,就等你们了。”
随即,他对着二人,做了一个“请公主少爷下车”的手势。
司机看着张道明对着空无一人的后座一番表演,惊得目瞪口呆,嘴巴半张着,扶住方向盘的手开始不停颤抖。
谭楚无语地“啪”地一声,把手按在脸上,以手掩面。
得嘞,一路上他为了转移司机注意力,聊天聊得口干舌燥。张道明一出现,全都白费了。
谭楚迅速打开车门,溜下车。而司机则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谭楚关门的那一瞬间,一脚油门飙出了二里地。
不知道这司机,以后还敢不敢午夜接单了。谭楚看着飞快消失的车尾灯,心想。
“这司机怎么跑得这么快,跟见了鬼一样。”张道明挠挠头,嘟囔道。
“就是见了鬼啊。”谭楚无语地指着站在张道明面前的钱乐乐和牛建国,“你没发现哪里不对劲吗?”
张道明围着两个人看了半天,随后又拿起手机,对着二人点开了照相机,发现屏幕上一个人影都没有,顿时一巴掌拍到了谭楚的背上:“好家伙,你又拿鬼来糊弄我。”
“怎么能叫糊弄。他们两个是我正式签约的演员。用了现形膏和显形喷雾,就跟普通阳间人一样的。”说罢,谭楚就递给了两个人一人一瓶喷雾,让他俩全身喷上。
“算了,是人是鬼没关系,能救急就行。”张道明摆摆手,说,“你这个喷雾怎么不一开始就给他们喷上?吓唬人家司机干什么。”
“这不是怕你不能接受鬼做演员嘛。”谭楚说,“要是喷太早了,到时候你不满意,还得卸掉,怪麻烦的。”
“……你一路上带着两个看不见的人难道就不麻烦吗。”张道明无语道。
“好了好了,快带我们去你的摄影棚。这么黑又这么冷,还让我一直在外面站着。”谭楚说,“你到底在拍什么片子?大半夜了还在拍摄。”
“一会你就知道了。”张道明说着挥了一下手,示意三个人一起跟他走。
几个人沿着道路,不一会就到了一间体育馆改造的摄影棚。
谭楚跟着张道明刚一走进门,就听到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哎呀,你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违约逃跑了呢。”
声音的源头是一个女生,她穿着复杂的洋装,坐在沙发上摆弄手机,看着很眼熟。谭楚在脑海里搜寻了一番,想起了她是一个名叫吴优娜的网红。
“这不是给你找演员去了嘛。”张道明陪着笑,说,“毕竟刚刚的演员你不满意……”
张道明虽然对谭楚称兄道弟,大大咧咧。但他本质还是个内向的人,面对女网红,整个人气质立刻就瑟缩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