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摆了摆手,打马扬鞭,下山而去。
清脆的马蹄声踏在青石板路上,在这寂静的黑夜中,格外刺耳,久久回荡。
第二天一早,来的是阿姐陈胜谯。
她坐着御赐广陵公府的牛车,带着两个丫鬟来了。
下车后,她先在陵园里给父亲上了香,然后进了茅草屋,令陈望脱下身上衣服,换上新的。
然后指挥着丫鬟们给陈望打扫房间。
她基本每隔七八天就来一次,帮陈望清理一些杂物和个人卫生。
安排妥当后,两人出了茅草屋,沿着蜿蜒的上山小路慢慢向上走去。
秋日朝阳,微风送爽。
连绵起伏的鸡笼山上,枫叶红,松杉绿,像是地毯铺满了整片山坡,犹如一幅色彩斑斓的油画。
陈望负手,边走边问身旁的陈胜谯道:“阿姐,大娘还没回府吗?”
“嗯,母亲还在武陵王府,恐怕是回来睹物思人,唉……”陈胜谯叹了口气道。
“母亲和二弟、三弟还好吧?”
“姨娘还好,还是经常调制她的香料,以解平日里的枯燥乏味也是好事,父亲的离去,让所有一切都变了……”
平日里这位快人快语,率真直爽的阿姐,今天倒是有些神伤的样子。
她接着道:“陈顾天天在父亲的练武场舞刀弄枪,陈观这小子如今也去了国子学跟孙绰学习去了。”
“哦?二弟为何不去?”
“姨娘让他去,他死活不肯,说认识字就行了,让他天天坐在国子学吟诗作赋写文章,一刻也坐不住,最后也只得由着他了。”
“阿姐,你其实也应该去跟孙绰师傅学习一下,他老人家博通古今,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我嘛,呵呵,”陈胜谯莞尔一笑,唇角一抿,洁白腮边堆起几道优美的弧线,令陈望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自己的亲姐姐,但毕竟是穿越而来,才认识了大半年的样子,还没完全适应过来。
如果说谢道韫的美就像书房中摆设花瓶里的白梅,文雅清淡;
王法慧的美就像高级花店里摆设的那一支最饱满的红玫瑰,高冷娇艳;
而阿姐的美就像大草原上的芍药花,妩媚中带有飒爽英姿。
“我如果也去了国子监,那咱们府里还有个家的样子吗?”
陈胜谯接下来的话令陈望心头一颤,暗道惭愧。
那一点点私心杂念被一股暖流冲击地无影无踪。
广陵公府有骁锐营五十名军兵,家丁、仆从、丫鬟加起来也是上百口人,日常用度、开销等一切事务,虽然阿姐不说,但陈望深知平日一定是纷杂繁忙。
她用她那年轻娇弱的身体扛起了家里的重担,让这个家在正常运转着。
他感觉阿姐才是家里最重要的那一个人。
他停下脚步,转头看着陈胜谯,由衷地道:“阿姐,府里幸亏有您,若不然,咱们家哪还像个家的样子。”
陈胜谯娇声一笑,脸上又浮现出熟悉的爽朗表情,“呵呵,老弟,看着这满山的秋意萧瑟,你也多愁善感起来了。”
陈望却没有笑,他眼眶有些湿润,嗓子有些干地道:“阿……阿姐,您也不要操劳过度,保重身体啊。”
“嗯,”陈胜谯转身看向西面的山坳里,幽幽地道:“母亲回武陵王府本是要带我一起去的,但想到你为我们父亲守孝才是最辛苦,家里不能没人主事的,所以我就留了下来。”
“其实您应该去陪伴大娘的,那边环境和条件比我们府上好的太多,有人伺候,府里交给母亲便是。”陈望劝道:“父亲去世后,您忙里忙外也够累的了,该好好休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