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父姜母就是在?这狭小?的空间?将两个孩子磕磕绊绊的养大了,因为住得实在?是不方便,大儿子姜佑青和纺纱厂女工严淑芳结婚后便一直在?外租房,只等?单位哪一天能够分房子给他们;而小?女儿姜玉芝,则是常年住在?制衣厂宿舍。
“我哥说他隔壁那家人刚搬走,他可以?把?那房子租下来,再转租给你。”姜玉芝说道,“他不会多收你房租,和他租房一个价,还?是十块钱一个月。”
这个价格相当于当下普通人一个月四分之一的工资了,但周知意想了想,也还?可以?接受,“可以?。”
姜玉芝接着?说,将房子的情?况说清楚,“我哥住的那块是城中村,环境一般、房子也一般,因为住的人多还?有?些乱,所以?房租相对便宜些。”
本地人住房尚且困难,这几年又因为打工热潮,大量外地?人涌来新宁市,在?外租房的人多,房子又贵又难找。
姜玉芝看了周知意一眼,迟疑道,“你……真要在外面租房?”
“对啊,”周知意点头?,“我都不打算继续在这里工作了,就算玲姐人再好,我也不好再继续住在制衣厂宿舍。”
姜玉芝想起这几天发生在工厂的争吵,“是因为戴师傅吗?”
“不完全是,”周知意说,“主要是我想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半明半暗的深蓝色夜空,微风吹过春花烂漫,昏黄的路灯下不知是周围那个制衣厂的工人正聚在?一起打牌,输过一局的男人顶着?一块砖头?,正紧张的看着?自己手上的牌,对面的同伴叫嚷着?,“快出牌啊。”
成群的女孩们散着?一头?湿发,讨论着?什么,发出清脆的笑?声。
在?这样一个平静又热闹的夜晚,周知意问姜玉芝,“你有?没有?想过未来?或者你有?没有?什么理想?”
从未想过这么深奥的姜玉芝一愣。
周知意换了个浅显些的说法,“这么说吧,你有?想过未来几十年怎么过吗?就像现在?这样日复一日的做缝纫工、在?某一天结婚、生子,然后继续做缝纫工,就像秀敏姐和胡素芬一样。”
姜玉芝将未来的自己代入现在?的黄秀敏和胡素芬身上,她不由得感到了一种恐惧。缝纫工的工作其实枯燥无味,一早到了工厂便埋头?在?缝纫机前苦干,直到下班,而这样的日子她居然要重复过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吗?
“我好像不想这样子过……”姜玉芝喃喃道。
周知意接道,“我也不想,无论是海林制衣厂,还?是南方佳人、南方男人服装店,在?其中看到的天空都太?狭小?了。我想要话语权、我想要设计上的自由,我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所以?不是现在?走,未来的某一天我也会走的。”
姜玉芝似懂非懂,“我好像知道了。”
周知意深吸了一口气,花香混着?树叶的清新气息深入肺腑,片刻后,她突然想起什么,又侧头?看向姜玉芝,“对了,你哥哥租的房子是在?哪里?”
“在?北发村,离东坝街并不算太?远。”姜玉芝说道。
周知意却是动?作一顿,北发村?她在?现代的家就是在?北发路,该不会就是她刚来新宁市第一天不知不觉循着?回家的路最后看到的那片城中村吧?
——
齐廷铮这几天又是送货跑了一趟静海市,又带回了一样静海市的特产——装在?一个上面有?麦苗图画的黄色圆柱形铁罐里的麦乳精,无论是冲水喝还?是干吃都很不错,是最受欢迎的礼品。但百货商店的售货员少说了一句,麦乳精虽然卖得多,但大多都是探望病人、长辈。
可等?他兴冲冲的来到南方男人服装店,却没有?在?店里看到魂牵梦绕的身影。
不算大的服装店一眼可以?望到底,齐廷铮的目光扫视四周,怔愣的问,“周知意今天没来上班吗?”
“你问小?意啊?她设计了好几款假领子样式,这些日子又回制衣厂跟进新款的生产了。”钟玲解释道,迎上来才看到齐廷铮手里抱着?的黄色铁罐,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了然,“你这是……特意来拿给小?意的?”
齐廷铮回过神?来,低头?看向自己拿着?的麦乳精,递给钟玲,“对,那玲姐你帮我给她吧。”
来南方男人服装店还?可以?说是顺路,但追去他从未去过的制衣厂,齐廷铮怕自己的行径会显露出太?强的进攻性,反而吓到心仪的女孩。
钟玲接过麦乳精,感觉自己仿佛接到的是这一对年轻男女之间?的红线,一时间?责任感袭上心头?,“放心吧,我肯定亲手交到小?意手上。”
齐廷铮道谢后便离开了服装店,他站在?外面的街上,望着?蔚蓝明媚的天空不禁叹了口气。
斜对角的服装店里,杨凯因几次送货和老板混熟,以?批发价拿下一件花里胡哨的古巴领衬衫,他准备晚上就穿上。
见齐廷铮出来,杨凯也不再和服装档口老板多聊,大步走出来。
“怎么了?靓妹没收啊?”杨凯看齐廷铮脸上掩不住的失落,奇怪的问,但很快又看到齐廷铮手上已经没有?了那罐麦乳精,随即更?加疑惑,“收了?但没给你好脸色?”
杨凯的目光在?齐廷铮那张端正俊朗的脸上打了个转,不应该啊……
“别瞎猜。”齐廷铮说,“人不在?店里工作了,东西我让老板帮忙拿给她。”
杨凯顿时了然,原来是连人都没见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