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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页(第1页)

陆绮凝秀眉一拧,地上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身上血迹新旧横纵,想来从马背上滚落就奄奄一息,“笑竹,去请仵作来,再亲跑趟棺材铺,打副棺材给他。”她抽过那张澄心堂纸,打开。

是张画像,画像女子陆绮凝再熟悉不过,是她自己,作画之人就是她这伯伯。

徐鸿越临行亲描这幅画,并道:“见画如见子,静候归来时。”

如今陆绮凝就住在她徐伯伯这三进出的别院里,她都找上门了,也不见其人。

她盯着手中卷宗,只寥寥一笔,‘徐鸿越,年三十有七,身疾而亡’,朝堂皆知这是做给活人看的。

一个体健安康,习武惯手,值壮盛年的男子,客死他乡,谜云重重。

于是,她皇帝舅舅,借小夫妻新婚燕尔,需过一年如胶似漆日子为‘出游’由头,让二人下江南,一来是徐鸿越无妻无子,她和太子来行晚辈之职;二来就是私下查查这桩案子,接手开拓商贾重担。

江南面上瞧着是商贾云集风浪平静,任职官差各司其职,背后却是盘根错节,凭着都城离之甚远,欺上独行功夫倒是有一手。

不过刚来数日,江南六房大人1,各个笑面虎,轮番来拜访,劝她与太子节哀,说是拜访,不如说是观望观望,这南祈未来天子行事做派。

二人一道到江南时,徐鸿越的棺材依然被官员押着下葬,如今七日孝期已满,倒不如主动寻突破法子,陆绮凝玉手去摸羊驼,“江大善人,女儿明儿出阁宴,今儿还来这里,倒是难为他了。”

她这声儿压得轻盈,细听着像是槐花雨,柔柔绵绵,认认真真体谅着别人的这番心,她意思也很明了,既然信儿是江大善人传的,现下橄榄枝又递了过来,自要前去喝杯喜酒。

这世道贼喊捉贼的人多的是,谁能保证示好之人有无人命官司在身,江大善人在江南地带,名声颇望,若无人命官司在身,定有手段约束。

面善心狠手段重,才能成为大善人。

玉兔东升,落叶打旋飘翩然,如同湍流,时稳时乱时而又被吹散。

“今儿江大善人来送羊驼,请你明儿给他女儿戴簪。”南珵手戳弄那朵别在陆绮凝发髻中的并蒂花,若无其事地说着,心思早打几个弯。

花开并蒂,鹣鲽情深,他瞧着锦霞弦月相拥,蝴蝶舞步缠绵,而他能等来和陆书予风情月意吗?

‘南珵,你不能喜欢我’这话在他耳畔乍开,好似一滴清水,滴在墨池里,旋即被吞噬,如今人就在他身边,怎能不喜;怎能不想和其情意绵绵。

南祈朝但凡有女出阁,家中都会采买羊驼寓意吉祥如意,还需找个全须全尾的女子为其戴簪。

做阿爹的无非是想给自家女儿讨个福兆,陆绮凝轻合卷宗,嘴角携着趣味,戏了句:“新郎官去看新郎官啊。”

这话是南祈都城传的两句民谣:新娘子看新娘子,新郎官看新郎官。

说的是成婚不过月余的夫妻去吃新婚夫妻的宴席,福意双倍。

南珵没说,陆绮凝并不知其喜欢自己什么,她也不能敛着性子过啊,别人喜欢她,就让别人喜欢好了。

自成婚,南珵从未在口舌之快站过上乘,一时哑口无言,转而抬眸瞧着近在眼前的那颗柿子树,皎皎月色花灯盛,盼年岁似今朝浓。

他身子抵着秋千藤条,垂眼看月下美人昭昭,扯唇一笑,撇了话:“陆书予,吃柿子烙的饼吗?”

俗话有言:攻心先攻胃。

这普通之食,却别有一番雅致情趣,是陆绮凝父母定情佳食。

南珵可听过不少,每逢岳父岳母定情那日前后,昭平侯府都会做来吃,成亲前他还特意学来做法。

果然,陆绮凝双瞳一亮,这柿子饼她最是喜爱,仿佛此刻已然嗅到饼的香气,缓缓起身,尽显笑意,不经意催促:“那你可快些。”

南珵略微一滞,旋即弹指间眉梢轻佻,懒洋洋道:“那我今晚房里睡。”

江南的秋不似别处,颇有春风捎满绿枝头的温意,隔壁院子桂花飘来,暗香涟漪。

“奸商。”陆绮凝笑容逐渐凝固,小声嘀咕句,若不是南珵得她阿爹亲传,味道江南厨子做不出来,她铁定不求。

二人婚后,各睡一间,她睨着看他说这话面不红耳不赤,甚觉对面少年居心叵测,即便心知肚明,只好勉为其难应下,“成,贵妃榻给你睡。”谁让她真的喜欢吃柿子饼。

“阿予回屋且等着,为夫去去就来。”南珵一听少女应了他,笑声软语,声音听着都得意几分。

这三进出的院子坐北朝南,分前厅、中庭、后院,后院只两间,南珵住的书房和她住的‘春景堂’。

二人背道而驰。

陆绮凝回到‘春景堂’,不过几步路,屋内灯火明亮,她的四个婢女各忙各的,见她进来,上前拘礼。

说来是她荡秋千不喜人推,脚离了地,免不得失重,索性就遣了下人回屋。

陆绮凝坐在贵妃榻上,南珵那得逞的笑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吩咐道:“云笑,给太子殿下记上一笔。”

云笑是她御笔大丫头,打小罗缕纪存着她在外人跟前的一切。

这次下江南,南珵故意没带御笔侍卫,那就别怪她手下不留情。

陆绮凝见云笑落座书案后,手轻捻莲花玉盏,悠悠道:“南祈三十四年,冬月一十五日晴,太子同太子妃俏言互诉,其太子殿下顾有月女娇容,惹其不快,特记来哉。”

云笑纸落云烟,不一会儿便写完起身,递呈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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