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不羡是痛昏过去的。
昏迷之前,人被粗壮的红绳缠在座椅上,一群神色焦急地围着她喊用力。令她深觉,自己不是在生孩子,而是什么待宰的牲畜。
醒来是三天后,被痛加哭醒的。
阿水趴在她床前嚎丧一般的哭,满嘴都是不该和她闹脾气,万一她死了怎么办。
沈明昭眼下挂着黑圈,撑着头在她床边守着,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握住了她的手,然后高声喊大夫。
她很想将那攥得紧紧的手给甩开,但她没力气,太疼了。
下半身像是被人用刀子劈开了一般的疼,她几乎想要再昏迷过去,但看到沈明昭那热切的眼神,又有些于心不忍,强打着精神,对他笑了笑。
他的眼眶即刻就红了。
“你以后不准再这么发疯了……听见没有?”
“……好。”
生孩子,并不美好。为人母,也并不美好。
乳母见她醒了,将睡着的孩子给抱了过来。是个女儿,像是小猫似的,湿濡濡的,一点也不好看。
她忽然觉得,自己上辈子没有生孩子的执念,好像真的没那么重要。
然后想完这一点之后,又虚弱地昏睡过去了。
所以她并不知道在她昏睡过去后,室内又折腾了一阵子。赶来的大夫盯着大房所有人刀子般凝如实体的目光,战战兢兢地把了脉,舒口气:“夫人只是疲劳过度……”
顿了顿,又补了句:“……真的。”
这一觉过去,又是一天一夜。
醒来之后,她第一反应是饿,浑身没劲,头有些晕,心口一阵阵的抽疼。打了水进来准备给她擦身的阿水听见她低弱的叫唤声,喊人拿灶上炖的汤。
汤水是温的,怕她烫,也怕她吐出来。
汤是沈明昭亲自喂的,喂一口,说一句,先忍着别吐,对身体不好。
到最后把宁不羡唠叨到翻了白眼,嫌他聒噪。
沈明昭也是难得好脾气,哪怕被她没好声气地对着,也没有半点不耐。
生产的时候他被几个人拦在外面,只听到宁不羡在屋内撕心裂肺,像是下一刻就要死了一般的哭叫,心脏跳得差点背过气去。
再有下一次,他是真的受不住了。
好在,宁不羡虽然身子骨糟糕,但命委实硬气。
到了半月之后,就基本上能够正常下榻走动了。当然了,在她自己看来,她已经能出门去市集了。但沈明昭不让,一定要让她休息够。
大概是白天睡太多,到了晚上,她反而睡不着了。
从前就听齐蕴罗说,女子在生产前后容易多愁善感,在她睁着眼睛望着杖顶发呆的时候,脑海中便会不自觉地闪过这些年以来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