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凌安尚在狱中,昔日自黔朝退兵,回京向建安皇帝禀明黔朝长公主提议和谈,故而退兵,更与建安皇帝分析与黔朝开战的利弊,并退兵之益。
建安皇帝细致听闻,也觉江凌安言之有理,再看大荣如今局势,与黔朝交好方是上策。
此事本应暂告一段落,等候黔朝使团前往大荣和谈即可。谁知,数日方过,便有朝中大臣弹劾江凌安通敌,故而无视皇命,私自退兵。
建安皇帝原是不信,却有数名大臣附议,无奈之下,建安皇帝命人搜查了公主府,无果。却在凌州大营查出江凌安与黔朝官员勾结的来往书信。
更有甚者,负责彻查此事的官员回禀,江凌安通敌一事,不仅有往来书信为证,更有人证。
至于人证是谁?从何处寻得?
江凌安无从知悉,建安皇帝私下召见江凌安,将厚厚的一沓过往书信摔将在他脸上,信笺边角割破面颊皮肉,血珠浸出,场面一如当年。
建安皇帝未必当真信了江凌安私下通敌,为安抚群臣,不得已而将其下狱,江凌安在狱中也未曾受苦受罪。
此刻江凌安闻得内侍相告,黔朝长公主率使团前来和谈,事毕,复又提亲,称自愿下嫁大将军,建安皇帝颇为满意。
黔朝长公主下嫁江凌安,怎么看皆是益于大荣稳固发展,建安皇帝当下便欲应允,对方却颇重礼仪,看重江凌安的意愿。
江凌安闻言,只觉荒唐,复又忆起昔日他伤口感染昏睡时,凌月俯身亲吻他唇角。
届时的凌月形容仍似幼子,江凌安并不知她记忆并未受损。往后方知凌月自打被江凌安带回军营,无时无刻不是耳清目明,一直怀揣明白佯作糊涂,有意为之而将众人愚弄。
提亲?下嫁?赐婚?
江凌安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初识,他见凌月形容可怜见的,便心生怜悯,将其带回军营。
后察觉凌月对他的依赖远胜于旁人,故而有意避之,恐凌月因依赖而对他生出异样情愫。然,记忆俱损的稚子,只身流落他乡,他如何能忍心置其于不顾?
直至东窗事发,凌月身份被疑,江凌安虽早已对凌月的身份生疑,更前往惊云山庄寻云鹤祥老先生解惑,方确认凌月的身份。
他只当黔朝公主身中蛊毒而记忆俱损,从未怀疑凌月实是心知肚明,而有意佯作记忆损毁。
凌月在他唇边一吻,缱绻情愫暴露无遗,江凌安顿时神形俱僵,却不敢动弹丝毫,恐惊动了对方,往后无力收场。
“请公公回禀陛下,黔朝长公主身份尊贵,微臣一介武夫,实非良配。”江凌安如此这般说与前来传信的内侍。
“再者,微臣无意娶亲,请公公转告黔朝长公主,另寻良配。”
凌月归朝的途中,不禁心生凄凉,江凌安连拒绝的言辞也如此敷衍不曾用心,昔日他拒绝建安皇帝赐婚也是这套说辞。
“公主殿下身份尊贵,微臣一介武夫,自觉不是良配。”?
、又逢君(四)
◎江凌安为何不愿成亲?◎
有道是,把只煮熟的鸭子飞了。
江凌安拒了赐婚,建安皇帝心下颇为不悦,只因那黔朝长公主许诺愿以两座城池为嫁妆。
虽其间一座城池本为大荣疆域,昔日被黔朝军攻陷,如今对方自愿归还,再奉一座城池,此等好事,大荣并无损失,赢得黔朝如此盟友,何乐而不为呢?
建安皇帝左思右想,夜里辗转难眠,愈发深信不疑江凌安拒婚只因犯轴。遂次日一早领了内侍前往江凌安禁足处,意欲出言开解,教他应下这门亲事。
话说他乃一国之君,认定一事,只需一道圣旨便能成事,然,江凌安自小与他关系亲厚,更是长姐独子。
数年来屡屡为大荣立马汗马功劳,建安皇帝实是不愿寒了良臣的心。更无意教朝中群臣因此事而对他行事作风心生龃龉,故而亲自走一趟,意图教江凌安心甘情愿应下此事。
“凌安,反省的如何?”建安皇帝甫一进屋,遂出声询问。
江凌安闻言,顿觉无奈,知其有此一问,并非问他通敌叛国一事思虑如何,而是前日内侍提及的赐婚黔朝长公主一事。
“陛下。”江凌安行礼毕,语气不卑不亢,“微臣无意娶亲,请陛下恩准。”
建安皇帝闻言,气不打一处来,不由的复又忆起昔日他欲赐婚高宁公主,得大皇子回禀,江凌安也是此番言辞。
昔日他只当江凌安心系边塞百姓,无意婚娶,遂暂将赐婚一事按下不表。而今凌州暂无外敌入侵,百姓安居乐业,更有黔朝长公主自愿下嫁,于大荣,于江凌安本人,算得两全其美,何故来如此这般固执?
他不禁心生怀疑,江凌安恐有甚么难言之隐,莫非他有……断袖之癖?
思及于此,建安皇帝忽觉自己思虑过重,恐出现幻觉,遂沉沉闭了闭眼,凛然道:“你究竟怎么回事?男大当婚,你如今已二十有五,早该娶妻生子,朕在你这个年纪时,大皇子都跟在你身后往军营里求人教功夫了。”
江凌安忙道:“陛下,儿时不懂事,微臣……”
话音未落,便被建安皇帝出声打断,“你别和朕提别的,你倒是说说,因何不愿成亲?”
这话可把江凌安问住了,昔日建安皇帝欲赐婚高宁公主,江凌安因身在凌州边塞,外有强敌,实是无心儿女私情,倘或有朝一日以身殉国,留下孤儿寡母,实为不忍。
提及建安皇帝欲赐婚黔朝长公主一事,江凌安复生出一股颇复杂的情绪来。凌月,如建安皇帝所言,倘或黔朝长公主下嫁,两国交好,于大荣实为利大于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