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换吧,”楚南星见她担心成这样,主动说道,“我是19。”
工作人员及时制止了她们交换序号,不满道:“抽了签就不能调换顺序了,不然还抽签干嘛,公平性要不要保证了?”
陆可可哭丧着脸:“那我能重新抽一次吗?”
“不行,”工作人员严厉地说,“赶紧去会场候场,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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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南星在场外宽慰了陆可可一会儿,帮助陆可可调整好状态,二人这才进入比赛主会场。
会场是翻译协会的大讲堂,能够容纳近千人,整体装潢设计庄重但不显得沉闷。
特别设计过的半弧形木桌环绕着讲台,显示屏占了整整一面墙;墙上挂着20世纪末以来,国内各大翻译名家的照片及作品;整个天花板都是一面电子屏,投射的是一望无际的星空,隐喻着知识的浩瀚无垠。
楚南星一踏入会场,便油然而生一种敬畏和憧憬的感觉。
一直以来,楚南星的成绩都十分优异,她是导师最钟爱的学生,是同龄人学习的榜样。
直到此刻,她站在星空之下,身旁是这个学术领域的无数伟人,楚南星忽然觉察到了自己的渺小。
她静静环视着这间讲堂,而后抬头仰望头顶的苍穹,感受从自己心底涌起的渴望。
楚南星渴望自己也能够有一天,能够成为这片穹顶的一颗星星,哪怕她的光无比微渺,她也要用力地去发光、去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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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星。”
一个声音打断了楚南星的思绪。
陈卓远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身后跟着他的五个队员:“我在签到处看到你的序号了,你是19号,我们队抽到了20号,一起坐吧。”
楚南星礼貌地笑了笑,语气透露着疏离和冷淡:“座位都是组委会安排好了的,19和20本来就挨在一起。”
陈卓远笑得有些无奈:“南星,昨天从高铁站出来,我没有送你去酒店,你还在生我的气?”
楚南星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径直走向自己的位置坐下了。
陈卓远身后,几个队员都在为他抱不平,窃窃私语道:“这个楚南星脾气好大啊”
陈卓远回头,对他们“嘘”了一声,温和地说:“别这么说她,是我没有做好。”
“卓远,你就是太宠着她了,”一名队员拍拍陈卓远肩膀,“把她惯坏了!”
陈卓远看着楚南星的身影,目光十分深情:“唉,没办法了,谁叫她这么粘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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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选手落座后,省翻译协会的会长率先发表了致辞,接着介绍了本次参与评审的各位专家,都是国内赫赫有名的学者。
有些翻译界的大拿能够前来,令楚南星十分诧异。
“最后,我要隆重介绍我们这次金杯赛的特邀评委,”会长望向讲堂正门,“他就是——韩先成,韩老先生!”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无不惊叹。
“天哪!竟然是韩老!他可是这几十年来国内最先锋的前沿学者啊!”
“韩老不是退隐多年了吗,多少大比赛都请不到他,这回怎么出山了?”
“这次比赛竟然能请动韩老,简直了!这要是拿奖,那含金量杠杠的啊!”
楚南星心头一震,不自觉瞪大双眼、屏住呼吸,韩先成老先生竟然也来了!
韩先成可以说是泰斗级别的人物,楚南星之所以坚定地走上翻译这条道路,正是因为曾经偶然读到了一篇韩老发表的文章——《我与翻译》。
韩老在文章里说,他认为翻译不是一种创作,但胜似创作。译者将自己隐身于原作者背后,去感受原作者的喜怒哀乐,去经历书中人物的跌宕起伏,何尝不是一种对自己人生宽度的拓展呢?如果对自己的人生感到悲观,不妨试一试,或许能够敞开一条新的道路。
楚南星那时正在上高中,由于一些变故,正处于人生的至暗时刻。
她的妈妈狠狠给了她一巴掌,让她去死,骂她是个拖油瓶。
楚南星觉得她的人生也就这样了,不会再有任何希望了,直到她看到了韩老的这篇文章。
她也想试一试,看能否为自己敞开一条新的道路,于是便毅然决然地在大学选择了英文系,走上了翻译这条路。
这一刻,她看着台上那个白发苍苍的和蔼老人,禁不住热泪盈眶。
我们认为楚南星有抄袭嫌疑!
韩先成鹤发童颜、精神矍铄,说话时中气十足,丝毫不见老态。
主办方为他准备了一篇整整五页之长的发言稿,韩老将那几张纸抖了抖,笑道:“这次我过来,给大伙儿添了不少麻烦,订的是最好的酒店,饮食上也照顾得特别精细,包括这篇稿子,也是有人替我写好的。稿子我看过了,写得很好,情真意切、字字珠玑,但我不打算念了。接下来我要说的话,才是我的肺腑之言。”
台下坐着的人无一不屏息凝神,等待这位老前辈发表高见。
韩老大手一挥:“大家看看墙面上挂着的这些照片,群星璀璨呐!他们都是为我们翻译学科做出过杰出贡献的学者,是他们架起了中外文化交流的桥梁,他们是我们国家、是整个翻译学科、是全世界宝贵的财富。”
在座的选手们纷纷扭头,看向墙面上那一张张神圣庄重的黑白照片。
“但是!”韩老抬高声量,唤回了大家的注意力,掷地有声地说道,“我认为,比他们更加宝贵的,是今天到场的、每一个年轻的你们!”
现场忽然陷入了一片沉寂,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