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你一样,并不相信我的判断。”
伏伦斯基故作遗憾地耸了耸肩,又低下头用他那好听醇厚的低音在裴湘身侧委婉表白道:
“于是,我告诉拉什沃思夫人,我了解你,只看一眼就了解你!如果我现在对你的了解还不够深刻,那我就更愿意去认真了解一位像你这样有魅力而不自知的女性了。”
“我想,你并没有成功说服索利·拉什沃思夫人。”裴湘又开始用一种谈论别人的冷淡语气同她的热情追求者交流了。
见状,伏伦斯基忍不住低声笑了一下、他可太稀罕这位夫人的冷静和伪装了,当然也更想看到这层保护伪装之下藏着怎样浓烈跳动的火焰。
为此,他甚至愿意撒一些不伤大雅的谎言,正好也侧面提醒一下身边的女子,那位索利·拉什沃思夫人对她可没有多少善意。
“你猜对了,梅,那位夫人不仅没有被我说服,还悄悄和我打了一个赌,就赌我能不能成功捕获到你的芳心。”
“悄悄打赌?”
“是的,梅,你不信?”
“我不太相信。”
“看来你对索利·拉什沃思夫人的评价很高,以至于认为她不会私下里拿你开玩笑?”
“我希望如此。但是实话实说,我对那位夫人可没有多少具体的看法,更谈不上评价了,毕竟我和她之前从来没有过多的接触。”
“那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们暗地里打过赌了呢?难道在你眼中,所有人都是既正直又厚道吗?”
“哦,我是依据您的松弛态度来推断的。”
裴湘停下脚步,第一次认真望向身边这个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提醒她索利·拉什沃思夫人需要防备的花花公子,含笑反问道:
“依照您天性中的荣誉感,如果真的和一位女士私下里悄悄定下赌约——哪怕事后非常后悔,甚至愧疚,也肯定不会随意泄露打赌之事的。因为那样一来,就意味着已经违背您亲口许下的保密诺言了。这是信誉问题,而不是良心问题,您大概是把名誉看得比良心更重的那种人吧。”
闻言,一直表现得非常轻松从容的伏伦斯基渐渐绷紧了嘴角,看似严肃起来,但他眼中的笑意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浓厚充沛。
他想,他确实被爱神丘比特的金箭射中了!
伏伦斯基一直陪着裴湘走到她租住的那幢花园别墅的门口,却始终没有等来她的做客邀请。于是,他只好十分遗憾地目送着心上人的窈窕背影渐渐消失在掩映的花木当中……
与此同时,正在别墅二楼起居室窗边读信的艾伦·奥兰斯卡伯爵夫人透过半透明的薄纱,隐约瞧见了裴湘和沃伦斯基告别分开的这一幕,不禁目露沉思。
她下意识反复折叠着手中的信纸,直到再也看不清楚上面的每行字迹。但她的脑海里却清晰印着好友瑞吉娜在信中劝说她的那些话。
“亲爱的艾伦,有些事你本就不必深怀愧疚……这种事在上流社会本就稀疏平常,不平常的是你有所坚持,不愿随波逐流,不愿意让纯洁的感情变得廉价庸俗轻浮……我们圈子里的婚姻本就是冷冰冰的利益交换,梅和纽兰之间没有灵魂上的共鸣,时间久了,不仅是纽兰,梅也不会感到幸福……
“即便纽兰没有遇见你,梅也会遇到属于她的情不自禁!毕竟一个人寂寞久了,就会渴望被爱,渴望理解。如果那时候恰好出现了一个合适的选择,我认为,梅也会犯下和你们一样的冲动错误的——假如你认为那是错误的话。
“艾伦,我的朋友,在我看来,你们都没有错,是这个时代的错误!它用刻板教条自以为是地约束着每一个躁动不安且渴望真爱的纯真灵魂……”
此时的艾伦有些看不清楚那个停留在大门前迟迟不愿离去的英俊军官的表情,但是从他几次回头张望的动作来看,他应该是发自内心地盼望着被邀请进门的。
“他一见到梅就那样欢喜,昨天,我在这位先生的眼中读到了那种似曾相识的热情与欣赏,他会不会就是那个合适的选择?”
走廊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裴湘和管家交谈的声音。艾伦听着她有条不紊地安排着接下来的日程,没有任何一条内容是和外面那位不舍离去的沃伦斯基先生有关的,唇边不由得溢出一丝清浅叹息。
“梅……她会像瑞吉娜猜测的那样,在伏伦斯基先生的热烈追求下,真正体会到怦然心动的感觉吗?她会去追求真正的自由和爱情吗?如果,如果……那我和纽兰,我们两个,是不是从此可以放下一些心灵负担?从而更加坦然地相爱?我真的已经感到累了倦了,可偏偏又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