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江南的密折,你看看。”建业帝点了点桌子左侧的两份折子示意道。
方之平先躬身行了个礼,这才上前把折子拿下来,退回到原来的位置,打开细瞧。
里面是前任江南巡盐御史王玮收受贿赂的名单,里面除了盐商以外,还有江南望族李家和穆家,金额高达数十万两。
“可看明白了。”建业帝沉声问道,王玮、李家、穆家,江南的盐税大半都进了这些人的口袋,可真是父皇的好臣子啊
方之平叩,“臣看明白了,国之蠹虫,死不足惜。”上了名单这些人,都是必须要严惩的。
“一部分,一部分的来,国库可等不了你把他们一网打尽。”建业帝道,朝廷等着米下锅呢,没工夫等方之平把所有的人犯罪的证据都找到,虽然会打草惊蛇,但这是不得不用的法子。
“臣遵旨。”方之平干脆利落跪下道,先宰一只大老虎以儆效尤,也缓缓国库的情况。
“朕再给你几个人,暗里的折子让他们往京城送,不可交到驿站。”建业帝嘱咐道,李家和穆家在江南根基深厚,想要查看驿站的折子,哪怕是上京的折子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条暗线的作用就是充当眼睛和嘴巴大的,不能被那些人给控制住了。
建业帝是铁了心的要治这些人,方之平自然不会推脱,事儿还没办呢,他就已经连升好几级了,不能手里拿着好处,却还不肯出力。
正月还没过完呢,方之平便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京城,踏着冬天的尾巴,赶往江南。
这样冷的天里,方之平一天只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待在马背上的,其余的时候都窝在马车里暖和。
魏楚只带了他夫人杜氏出来,杜氏是礼部尚书的嫡长女,才学和见识自是不必说,能被永宁大长公主挑中做孙媳妇,就知道她觉得不是空有才名而目无下尘的女子,人情往来上也颇有一套,靖嘉便很喜欢和她共处,处处让人觉得妥帖,既没有逾矩,还让人觉得亲近。
哪怕是靖嘉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人配她表兄的确可惜了。
“在马车上就不要看书了,若是闲着无聊,咱们聊聊天也成啊。”魏楚建议道,这次把夫人也带过来绝对是个明智的决定,不然得看之平和靖嘉腻歪一路。
现在好了,夫人和靖嘉俩人黏到一起去了,还着一个小不点,之平再不乐意也只能跟他坐一辆马车。
方之平半靠在座位上,手里还拿着书,“你若是觉得无聊了,我借你一本”好歹也是国子监毕业的人,去江南居然一本书都没带,也是挺厉害的。
魏楚整个人都是瘫着的,闻言赶紧摆手,“不用了,您还是自个儿看吧。”他对看书可没兴趣,也不知道之平读了这么多年书,怎么还没厌烦。
方之平摇了摇头,继续埋头看自己的书,四书五经他是不太想读了,手里拿着的这本是史记,多看看历朝历代的事儿,对解决现在的问题还是很有帮助的。
尽管兴趣、爱好都不太相同,一个看书的,一个呆的,但两个人相处的却异常和谐,既不憋闷,也自在的很。
因为有女眷和孩子在,一路上走得并不快,而且都是尽量沿着有城镇和村落的地方走,最好晚上的时候不要宿在荒郊野外,但真到了接连几百里都没有人烟的地方,那也没法子。
越往南走,天气便愈暖和,魏然也终于被他娘送到后边的马车上来了,偶尔还能跟着方之平在马背上跑会儿。
“爹,你也带我出去骑马溜达一会儿吧,方叔都带我去过好几次了。”魏然抱着他爹的胳膊撒娇道,虽然方叔比他爹要温柔,但总不能一直让人家带他,他又不是没有爹。
魏楚被缠磨的不行,小孩子就是麻烦,当初就应该长子过来,带个小不点来,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嘛。
“老实会儿,不然把你送到你娘那边去。”魏楚威胁道,他也就是骑马自己溜达溜达,哪有本事再带个孩子上去,别爷俩一起掉下来才好,之平这会儿又去巡视禁军了,没工夫带这小子骑马。
带孩子就应该是女人干的活,这累心劲儿。
魏然并没有被威胁道,“是你说可以骑马的,还说要给我好多好吃的,好吃的呢”
那是为了哄你过来,傻儿子。
魏楚一脸认真的解释道,“咱们现在得赶路,等到了江南,爹就请你去吃好吃的,再找个师傅带你骑马。”
所以,路上就别闹腾了儿子
这路哪是那么好赶的,有时候好几天才能洗一次澡,每顿膳食的规格也是起起伏伏,好的时候十几道菜,不好的时候两道菜就打了。
长这么大,他还从来都没吃过这份苦呢,若是让祖母知道了,非得心疼坏了不成。
魏然眼泪巴巴的瞧着自个儿爹,骗子,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不带他骑马,还不给他吃好吃的,大骗子。
魏楚被看的有几分心虚,还有点愧疚,他都觉得苦了,何况是孩子,刚想出言安慰,就见这小子,转身掀开帘子,要下马车。
赶车的侍从一边把缰绳拉住,一边伸出只胳膊来拦住小祖宗,这掉下去还了得,他一家子的命都得赔上去了。
魏楚也是连滚带爬急匆匆过来抱住了小家伙,讨债的小祖宗,吓死个人。
“把马车停下。”魏楚吩咐道,抱着儿子就往前走,喊道“夫人,魏然闹着找你。”
杜氏正和靖嘉聊自己的育儿经呢,闻言赶紧掀开帘子,得,瞧魏楚气呼呼的脸,就知道这又是不耐烦了。
靖嘉看着也是乐,表兄年长她六、七岁呢,又早早的当了父亲,却至今都是一副孩子脾气。
“马车先停下来。”靖嘉吩咐道,前边这辆是公主府的车,后边则是表兄家的,赶车的下人自然也各是各的。
魏楚把孩子往自己夫人怀里一放,便开始告状,“车还没停下呢,这小子就往外边跑,要不是拦的及时,掉下来可就惨了,这次必须得好好管教管教。”
杜氏原本还以为是魏楚又嫌儿子吵呢,没想到这孩子居然差点从马车上掉下去,把魏然从怀里拉出来,“站直了,怎么回事儿娘怎么跟你说的,下马车的时候必须跟大人说,大人同意了,你才下去,刚刚你做什么了”
魏然也知道自己闯祸了,本来就心里忐忑,这会儿娘又凶他,爹是个大骗子,就会骗他,不带骑马,他想吃挂炉山鸡也不给吃
越想越伤心,四岁的魏然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小孩子哭声很尖锐,声音又大,听起来就让人觉得心烦气躁,魏楚是站在一旁,想哄不知道怎么哄,想走也不好意思走,杜氏则是看着儿子在一边哭,打着等他哭完了再教育的主意,靖嘉最尴尬了,人家父母都不哄,她就更不能上前哄孩子了,眼瞅着魏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脸都憋红了,硬是不能哄哄孩子。
这要是魏家的马车也就算了,她直接下车避开,不耽误人家父母教孩子,但这是她的马车,她总不能现在就下来吧。
闻声而来的方之平掀开门帘,就见三个成年人大眼瞪小眼干看着,魏然哭得不行,转身看见他之后,立马委屈的跑过来抱住他的大腿,抽噎道“方叔”
方之平冷眼瞧着这小子的眼泪和鼻涕都蹭到自己衣袍上了,还委屈巴巴的瞧着他,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他儿子呢。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