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灾的百姓多达二十多万,仓里的粮全赈了,只够她们吃上十天半月。”
袁焕非冷冷的目光投来,“浙江乃税收重地,义仓的粮只有这么点?那藩库里的银子有多少?”
何由头上冒了些汗,他垂下头瞟了眼外间的刘韵奇,刘女史依旧闭眼端坐,仿佛未曾听到里边尖利的质问。
何由咽了口口水,她避重就轻道:“若要买粮,这么多灾民藩库里存银也不够了。我们必须向朝廷报灾,请中央拨粮赈灾。”
袁焕非嗤笑一声,“报什么灾?”
盛夏酷热,今日巡抚衙门也没有放冰鉴降温,何由穿着官服身上热汗不止。
她擦掉脑门上的汗,
“自…然是天灾。”
“是天灾吗?朝廷来人经得住查吗?”
袁焕非一字一句拉长声调询问,她锐利的目光仿佛看穿了一切。
何由硬着头皮,“是天灾。今年了百年难遇的山洪。”
见何由这时还厚颜文饰,袁焕非失望非常。
何由经常在内阁和宫中两股势力中周旋,两方盯着一个浙江当钱袋子,恨不得将汁都榨干净。
上方有令,不敢不听,有时候话都不用说明,只是微微暗示一下,都得乖乖主动将东西交上去。
袁焕非也知道何由不容易,往常许多账走的不明不白,钱消失的无缘无故她也不多过问。
这布政使虽然当的不易,但袁焕非也以为何由有些本领和底线,至少这几年还没在省内捅出过篓子,各方衙门也能开张。
没想到现在居然出了这种纰漏!是什么钱都可以贪都可以送的吗?!
袁焕非不耐烦地将手中的笔向何由扔了过去,语气冷硬,
“既然布政使这样说,来这道奏疏你来草拟上奏吧。”
“请粮赈灾是吧?请写!”
何由不敢躲,任那支笔打到了身上,她看了眼一旁默不作声的董汝昌还有在外间恍若无事的刘韵奇,心中忿忿不平。
呵呵,她提心吊胆只挣个辛苦钱,却什么锅都要背。早就不想当这什么官了,她有八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可是她就是个纯纯坏人想做这伤天害理的事?她也骑虎难下啊!
那河道可是她布政使衙门修的?可不是宫里那河道监管接手去做的,何由卖宫里面子便全权放手,结果出了这纰漏这刘女史反倒一副与她无关的样子。
袁焕非一通问责,何由咬紧后槽牙,“大人,这奏疏我可以写。但是最后还得您领衔上奏。”
听见这话袁焕非冷笑连连,“要我奏,我可就不报天灾了。这新安江堤坝今年新修,是我我就报河道衙门与河道监管贪墨公款。”
“引天灾,天怒人怨。”
此话一出,满堂震惊。外间的刘韵奇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何由一脸虚汗,她看向外间那人。
袁焕非慢慢开口,“出了这么大的事。那么多张嘴等着我们向朝廷要粮。你们说查出出来的有关人员有哪些?”
霎时房间中的呼吸声沉重起来,一时无人应话。半晌,董汝昌缓缓声打破沉默,
“那当然是奏河道衙门的官员。”
袁焕非看向何由,“你说说,管新安江河道的官员是哪些人?”
何由把头埋下,报了一串人名。
袁焕非点头,“河道衙门自然难逃其咎,协办的委员也同罪。把那建德的县令也报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