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焕非缓缓睁开眼睛,“宣。”
不多时张安仁进了书房,
看见疲惫不堪的袁焕非她试探道:“袁大人,建德县灾民听闻这次的贪墨事件,几千人结伴去了河道衙门要说法。”
“大批灾民集结在门口十分不好看,因为是灾民也不好暴力处理。”
张安仁加重了语气,“我来是想跟大人要个准信,该怎么给这些失房又失地的百姓交代?”
张安仁并不知道袁焕非的内部决议,也不知道她给皇上上书的奏折写的什么。只看见了她抓了几个衙门的人,还有一个宫里派的监管。
也不知道是雷声大雨点小还是真要出血。
袁焕非冷冷打量着眼前的青年人,突然计上心来。她正愁派谁去监斩,董汝昌比泥鳅还滑,何由不情不愿。正愁要谁去,张安仁居然撞上来了。
这人似石头一样臭硬,这事说不定她敢干,还抢着干。想到能忽悠这愣头青一把,还能气气顾璘,她心情又觉得好些。
袁焕非冷声道:
“自然不可暴力驱赶。”
“衙门抓的河道贪墨案主犯,我已请了王命旗牌,可以行刑。”
“让这些灾民围观吧,也快大快人心的好事。”
张安仁不确定地又问了一声,“大人可说的是当众行刑?”
“是。”
得到确定回答的张安仁微微诧异,她继续问道:“那宫中派来的监管怎么处刑?”
袁焕非不自觉往上扬了扬,“毒酒,匕,白绫,三选一,宫里人这点体面还是要给的。”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袁焕非心里已经很不痛快。这帮人仗着在皇帝身边行事,胆大妄为。大家都明白她们背后的主子是谁,所以对其纵容到任由索取。
但是这次这帮人在她浙江惹出这么大的乱子,她是真不想给这个面子了!
皇帝能不能也将她手下的人好好管管?!还有那何由,也变成了个没脑子的。大是大非上拿捏不清,任由这帮人牵着鼻子走,真是枉读了多年圣贤书!
听见袁焕非要处置宫里的人,张安仁诧十分异,她继而赞道:“好个睁只眼闭只眼的袁部堂。这次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处理阉宦哪个文臣听了背后不说句好?只是这事一般人不敢干。
但袁焕非这样的大员,东南一柱,杀了也就杀了。就算是司礼监那帮人琢磨着要报复也得掂量一下。
听见张安仁夸赞,袁焕非也叹息一声,虽为政敌但她们也总属文官集团,文官与内宦关系微妙,既相互牵制又利益交织。简直是剪不断理还乱。
想到这次何由捅出来的篓子,袁焕非又感到头大。何由没有那种觉悟,做官应以天下生民为先以本身职务为先,大是大非前要保持底线。那些人只管张嘴要银子,她真老老实实砸了自家的锅灶给,那便是世界上一等一的蠢货。
袁焕非看着张安仁,缓和了语气,“这次的监斩官还没有确定,你可愿意。”
堂下张安仁脊梁挺直,“愿为大人效劳。”
本来以为要费一番唇舌,没想到张安仁这么快答应。袁焕非叹了口气便觉得无话可说。
张安仁又问道:“大人,那赈灾的粮米朝廷何时拨下来?”
若是以往,袁焕非已经不耐烦和她多说,但是自从那晚张安仁非要和她一起去前线堤坝抢险时,她对这后生的印象稍稍改观一点。还有,这次明明与她无关的事,她也愿意搅进来做这监斩官,真不知道是傻还是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