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夏侯惠打算兴修翻车了。
用他的话来说,乃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士家的壮丁需要演武,务农桑的时间自然就减少了,田亩的出产也会对应减少。
为了尽可能的增加田亩出产,让士家能每日饱食进而增强体魄,以及多一些时间演武,所以还是将翻车引进淮南最好。
而如何引进嘛
他让曹纂遣个扈从归去洛阳,寻几个精通造翻车的工匠过来。
至于延请工匠薪资与日常吃住等等一切费用,自然就由曹纂来承担了。
曹纂对此很不满。
他的职位是将军,职责也是战事,这种关乎农桑之事不是应该寻扬州刺史王凌吗
退一步而言,夏侯惠去寻李长史说项也行啊
怎么轮到他来出资呢
的确,他是家资颇丰,但不意味着他可以挥霍无度啊
但夏侯惠接下来的言辞却让他哑口无言。
说什么,陛下不是有意让德思日后出任安丰太守吗
身为郡守自是抛不开劝农桑的,如今先在士家田亩里安置翻车试一试效果,也可以为日后积累经验。
还有什么,德思不是想迅积累功勋吗
想迅积累功勋,前提条件就是要让士卒无有后顾之忧、争相效力。
如此,为士卒家小减少劳顿、让士卒得以饱食、令士卒有更多时间演武的事情,怎么可以不做呢
且增田亩出产,也是一项功绩啊
夏侯惠言之凿凿,说什么士家屯田如若因为翻车而增产了,他一定会亲自上疏,在引进翻车之事上重重着墨一笔为曹纂请功。
还有一些其他的理由,曹纂记得不清了。
他就记得,那时候夏侯惠沽了好多酒与他共饮,趁着他饮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劝说,然后他就遣两个扈从回京师洛阳请工匠了。
如今回想起来,夏侯惠这个竖夫当真是奸诈
且在他酒醒后去理论的时候,此竖夫竟不以为耻,反而装出满脸的正义凛然,诘问他说,“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德思才德兼备,行事磊落,是为大好男儿、我辈翘楚也岂能出尔反尔邪”
曹纂当然知道自己是大好男儿,也不可能做出言而无信之事。
但被迫屈服在这种卑劣手段之下,他意难平啊
若不是念及出洛阳前天子曹叡的叮嘱,他差点就对夏侯惠饱以老拳了。
嗯,虽然彼此皆以鸷勇闻名,但曹纂有自信暴打夏侯惠。
因为那时二人是在军帐中。
历经洛阳当值时的多番搏斗比试,就让曹纂知彼此之间的差别了。
论射术,他无法与夏侯惠争锋;皆驰马持槊而战,胜负在两可之间;但若是步战,躺在地上的绝对是夏侯惠。
当然了,月余时日的相处,曹纂不是只被夏侯惠各种“剥削”,也从彼身上学到不少东西,颇有受益。
是练兵的举措。
在春耕结束后夏侯惠便开始聚众演武。
第一点是明军纪。
连续五天,他带领两千士卒在校场上站立两个时辰。
对,什么都不做,就是这么呆呆的杵着。
士卒们可以被暑气所侵而昏厥,可以被雨淋得浑身颤抖,但若是胆敢交头接耳、私自出列等等,将会被军正揪出来杖责。
军正,是新任命的。
乃原先的郡兵屯长焦彝,夏侯惠报备给李长史将他转为军正了。
故而,被越级擢拔的焦彝执法十分严厉,就连夏侯惠的一位扈从忍不住搔了搔鬓角,都被揪出来打了十杖。
不过,士卒们对此并没有反感。
因为夏侯惠以身作则,陪着他们一起日晒雨淋,且还亲自为被杖责的士卒上创药。
还有一些体弱昏厥在校场的士卒,夏侯惠还特地让军医诊治,自出资财购置药膳给他们裨补身体。
是故,仅仅是五天之后,所有士卒都隐隐有了令行禁止的样子。
也令曹纂颇为感慨。
他可是知道,不管是士家还是屯田客皆以散漫、战力羸弱著称的。
夏侯惠的第二个举措,是让所有士卒每日都要奔跑五十里,以此来增强他们的体力。为了日后士卒们在疾行军一日后,仍能有充沛的体力立即投入战斗中。
用他的话来说,体力不充足的行伍不堪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