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浓烟淡化了黑夜,像在天边晕染开灰色水墨画。
周围弥漫着刺鼻焦糊味,随风飘散的灰烬钻进鼻腔,喘口气都变得极为艰难。
吴静打车来到饲料厂,刚下车就被焦烟呛得咳嗽起来。那辆出租车绝尘而去,她站在路边捂住鼻子,打开手机搜索车辆停放的位置。
距离饲料厂约有一里路,她沿着箭头指示的方向走进山林,回头看了眼夜幕下的厂房围墙。
那像一座不见天日的地牢,低矮的棚顶紧挨成两排,中间有根巨大的水泥烟囱,像扎进黄泉路的离魂地桩。
烟囱里没有浓烟,饲料厂也没人值夜班,阵阵灰烟又是从何而来?不知为何,吴静的心脏跳得很快,强烈的不安让她感到畏惧,却又无法停下脚步。
林子深处有火光跳跃,焦糊味也越发呛人,熏得她眼睛都睁不开了。
吴静伸手挥去眼前的烟尘,低头又看了一眼手机,没错,这里就是车子停放的位置。
她意识到不对劲,关上手机塞进衣兜里,顶着扑面袭来的浓烟爬上山坡。
不远处的泥土洼地上,熊熊火光染红了半边天,火蛇在夜空中狂肆翻腾,不断吞噬那辆被烧成框架的面包车。
空洞的车窗像骷髅头的眼眶,阴冷回视着窥探它的人。
吴静那双被火光照亮的双眼满含泪水,她惊愕地张开嘴,却被焦烟呛到发不出声音。谁放火烧了陈玉芳的车子?到底想掩盖什么真相?
“陈、陈主任……”难道陈玉芳后悔了,她害怕背负绑架犯的罪名,驾车回来销毁证据?可是车牌都被监控拍下了,就算烧毁车子也于事无补。
吴静脑子里充满疑问,脚底没踩稳滚了下来,她顾不得摔伤的脚踝,一瘸一拐地跑向火堆。
车子已被烧得难辨原形,车牌被融化成焦黑铁汁,裹着火星滴溅在地上。
吴静攥住手机犹豫该不该去报警,或者先尝试联系洪雪或是陈玉芳的家人。
汹涌火焰毁灭了车里最后的痕迹,热浪炙烤着她的脸颊,头发眉毛都像被烧着了,口鼻里充斥着糊味。
吴静现下是六神无主,时间如沙流逝,拨出去的电话永远无人接听。
她不知所措地抬眼望天,用力擦去脸上泪痕,身形踉跄地往回走去。就算闭上眼睛,火光也不会在黑夜中消失,她不能在这里停下来。
吴静抓住藤蔓往上爬,尖锐的密刺扎进手心也不觉得疼,咬紧牙关忍住泪水,在昏暗中勉强辨认方向。
她累到精疲力尽,鲜血淋漓的双手抱住树干,深吸口气仰起头看去。
没有看到来时的路,却见火光扭曲了眼前恶魔般的脸庞,他指着她暴跳如雷,那双猩红眼眸像在滴血。
“该死的臭娘们,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他咬牙切齿地怒骂,像要把她剥皮抽骨生吞血肉。
吴静被火焰灼痛的脸颊瞬间结冰,狂跳的心脏倏然停滞。是他,那个毁了她一生的男人,宋铁军。
吴静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关进了某间仓库。
她恍惚地睁开眼睛,头顶剧痛依然清晰入骨,耳边还残留那声“砰”的重响。她刚看清宋铁军那张脸,下一秒头顶就挨了一记闷棍。
“宋铁军,你放我走……”吴静的嗓子哑得像烧干的枯柴,她舔了下干裂的嘴唇,抬头看到天窗亮着光,原来过去了一整夜。
她浑身骨头像被摔散了,动一下都疼得额头直冒冷汗,“让我走,你放我走!”
吴静愤恨地嘶喊几声,想用疼痛来唤醒意识,手脚四肢渐渐有了知觉,剥皮断骨般的痛感让她知道自己还活着。
她坐在一张靠背椅上,双手被绑到身后捆了起来,崴伤的脚踝使不出力气,即使没被捆绑也站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