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这样,不管是室友同学还是其他朋友,都喜欢和沈祐相处,虽然他有时候在其他方面会有些大少爷的小脾气,但他为人正直,光明坦荡,对每个人都是一颗真挚的心,从来没有其他心眼子。
然而纪清阳极度敏感,极度自卑,又因为在他引以为傲的学业上也是处处不如沈祐,便把别人对他的帮助当成是一种富人对穷人的施舍和蔑视。
纪清阳眼神闪过一瞬慌张,很快又恢复面无表情,“沈祐,你呢,你离了你们家什么都不是。”
纪清阳把沈祐获得的一切归功于他的家庭,直接把他的努力和付出全部抹杀掉。
沈祐定睛看了纪清阳几秒,鼻腔里发出嗤笑一声,他忽而觉得好没意思。
永远不要试图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他轻轻闭了闭眼,长呼出一口气,然后转身打开门离开了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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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瑜此时已经回到自己宿舍,没一会儿就接到钱一鸣打来的电话。
“嫂子,你去陪陪老大吧,他和……”钱一鸣语气很急,说到这里时卡壳了一下,“吵了一架就出去了,心情很不好。”
“好。”
桑瑜挂掉电话,心里很担心,迫不及待地给沈祐拨过去。
那边铃声一直在响,无人接听,桑瑜耐心地等着,最后还是接通了电话。
“你在哪里?”桑瑜直接问。
沈祐默不作声。
“我想来陪你。”桑瑜声音很温柔。
沈祐心尖微颤,刚才还压抑烦闷的心此刻舒缓一点点。
他正揣着手,低头看着脚下漫无目的地走,脑子里很乱。他抬头看了眼漆黑的天空,对电话里说,“我们系楼下。”
他们系楼下有好几个出口,桑瑜转了几个圈才在背靠莲花湖的那个出口找到他,他就坐在台阶上,手随意地搭着腿,头颓丧地耷拉着。头顶一盏昏暗的灯光笼罩着他,整个人透着悲伤和沮丧。
桑瑜走到他跟前,沈祐看着地上的影子缓缓抬起头来,“宝宝,你来了。”
他的声音里有细微的轻颤,带着尾音,声音低沉,夹杂着委屈和烦闷。双眸撞进桑瑜视线里,桑瑜看着他眼里暗淡无光,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意味不明。
桑瑜见过他很多面,自信的,自由的,张扬的,阳光的,傲娇的,却从未见过他如此颓败的一面,整个人笼罩着一层浓郁的低气压。
“嗯。”桑瑜在他身旁坐下。
沈祐紧闭着唇,一言不发,下巴搁在手臂上撑着腿,视线落在地上却没有焦点。
桑瑜默默陪着他,无声地陪伴胜过一切
许久后,沈祐才缓缓开口:“我对我妹一点都不好,从小就和她对着干,我这个哥哥当得真差劲,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谈的恋爱。其实她也只是一个小女孩,什么都不懂,家里人从小宠到大,却因为我的关系……这样。”
“这不是你的错。”桑瑜劝说着,似是想到什么,“对不起,我之前看见他们一次,没有和你讲。”
沈祐抬起脸来,摇了摇头,唇角扯了一个苦笑,“跟你没关系,桑瑜。是我,如果不是我,也不会这样。”
桑瑜没再应声,而是抬手捏了捏他的手臂,以示安慰。
沈祐长叹了口气,“我以为我什么都做好了,什么都照顾到顾虑到了,但是最后还是……”
“既然做不到让所有人满意,那就做到问心无愧。”桑瑜不疾不徐地说,声音也是不高不低,“只要我们问心无愧就好。”
沈祐偏头看她,她脸色担忧,眼里都是心疼。不想让她担心,他唇角艰难地扯了一个笑。
沈祐盯着她看了几秒,眼睛渐渐迷离起来,问道:“桑瑜,你会感到迷茫吗?我记得以前你问我为什么学天文,我说看星星,现在我发现,我好像只会看星星,什么都不会。”
他忽而想到纪清阳的那句话,“好像离开了家庭的庇护,我什么都不是。”
迷茫吗?这是桑瑜第二次被问及这个问题。
桑瑜撑着脑袋,“沈祐,我也会迷茫。我们俯瞰宇宙众生,到头来也不过是沧海一粟。在历史的长河里,有的人浓墨重彩,有的人轻描淡写。要成为怎样的人,选择权在我们自己手里。康德说所谓自由不是随心所欲,而是自我主宰。”
“沈祐,我们要做自己人生的主宰者,我们要做不被定义的风。”
沈祐拧着眉想了想,而后笑笑,突然问道:“喝酒吗?”
“啊?”桑瑜惊讶,而后点头,“好。”
“等着,我去买。”
很快,沈祐就买了几瓶微醺果酒回来,拿了一瓶葡萄味的扯开拉环递给桑瑜,“葡萄味的,你喜欢的。”
桑瑜才惊奇地发现,难怪他之前要给她点多肉葡萄,他都知道。
桑瑜接过后,沈祐坐回她身边,随意捞了一瓶然后扯开拉环。
“干杯。”沈祐举起手里的酒瓶,眉梢微挑。
桑瑜弯唇笑,“干杯。”
沈祐跟着笑了笑,这会儿的笑意终于温暖许多,随即仰着头喝了一口。
带着低浓度的酒精混合着果汁的味道在味蕾上蔓延开来,很凉,滋起的小气泡刺激着神经,带来快感。沈祐心里终于好受了一些。
桑瑜抿了一小口,甜甜的,想起他先前的话,歪着头看他。
她眼睛亮晶晶的,嗓音也像是浸泡过果汁,很甜,“沈祐,你很好,真的很好。我们今天能坐在这里也离不开我们自己的努力,不是吗?天赋只是,努力才是上限。”
沈祐愣了一下,眼睛眯了眯,在思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