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京郊。
乌希哈和弘时乘马车赶到时,喀尔喀部百余人的迎亲队伍已经整装待。
遣人传话后,他们很快见到了队伍的领头人、同时也是新郎官的恭格喇布坦。
恭格喇布坦身材高大,五官与策棱有几分相似,面相神情比策棱还要更亲和些。
问清来人与来意后,他爽快地把兄妹俩带到队伍中最大的马车边,招呼道,“佛拉娜,大姐,雍亲王家的格格和阿哥来给你们送行了。”
“是乌希哈来了吗”门帘被掀开,乌林珠探出头来,满脸欣喜,“弘时也来了”
“乌林珠姐姐”乌希哈开心地冲她打招呼,又对她身后的女子问候,“还有佛拉娜姐姐,好久不见。”
“这马车里头还算宽敞,你们进来说话。”乌林珠伸手,拉着乌希哈和弘时上车。
恭格喇布坦也帮着扶了他们一把,“那你们先聊着,我去外面再看看还有什么要带的。”
他还特地嘱咐,“不着急,你们慢慢谈,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喊我。”
进了马车,乌林珠立刻把乌希哈抱进怀里,“可算是又见面了。”
乌希哈惦念着乌林珠,乌林珠何尝不想见她。
但她身份不便,不愿给对她有恩的四爷和乌希哈惹来麻烦和非议。
待抱够了,乌林珠将乌希哈小心地推开些许距离,上下打量。
“长高了,也漂亮了。”乌林珠摸着她的头感慨,“要不是见弘时弟弟在边上,我都有些不敢认你了呢。”
乌希哈这个岁数,正是一年一个样的时候。
比起三年前,乌希哈蹿高了一个头,脸上的婴儿肥去了一半,从圆苹果变成了小鹅蛋。
加上乌希哈心智早熟,若不看她仍然偏矮的个子,许会以为她是个豆蔻少女。
但她一笑,嘴角边的小梨涡还是跟当年一模一样,能甜到人心里去。
“两位姐姐才是大变样了。”乌希哈由衷道。
曾经的乌林珠虚弱憔悴,佛拉娜自卑怯懦。
眼前的姐妹二人却皆是面色红润,体态康健挺拔。
更重要的是,她们眼神里有光,是对未来生活充满期待的光。
只这一眼,乌希哈就知道,自己之前关于她们会不会是被迫离京的猜测,是她悲观多虑了。
乌林珠似知她心中所想,徐徐道“你不必担忧我们,方才你也看到了,妹夫是个好性子的人,这两年宫中指派了好几个师父嬷嬷教导佛拉娜,她的身子性子都下苦工磨出来了,漠北再苦,不会比圈禁差多少,只要她不似我当年那般自怨自艾、自暴自弃,定会过得好好儿的。”
“至于我,虽回科尔沁,但皇玛法也给我安排了亲卫和长吏,帮我接收管理达楞泰和多尔济色稜遗留下的部属和财产,等查干巴日长大成人了,再都交给他。”
乌林珠说到这些,眼神满满都是感激,“这都是你和四王叔的功劳。”
见乌希哈仍面露不舍,乌林珠笑了笑,“我做了那样的事,京城少不了流言蜚语,我是可以不在乎,孩子呢你就当心疼我们母子,让我回草原透透气。”
佛拉娜亦道“等我们在草原经营出一番事业来,说不准还能给京中的二姐姐和弘昱撑腰呢”
姐妹俩相视一笑。
听闻她们的“雄心壮志”,乌希哈点头,“我相信两位姐姐可以做到的。”
“这就对了,”佛拉娜倾身抱了抱她,“别像我们府里的那几个妾室和庶弟妹们,要么幸灾乐祸,要么难受得就差没给我们提前哭灵。”
乌希哈不再忧虑,注意到乌林珠方才提起的一个名字,“查干巴日,就是我的小外甥吗”
“瞧我,见到你光顾着高兴,都忘了孩子在边上了。”乌林珠拍拍脑袋,伸手从身后捞出个跟弘历弘昼差不多大的小不点。
方才姐妹三人说了一大通,男童就在一旁似懂非懂地听着,可见其乖巧。
“查干巴日,来,叫姨姨。”乌林珠对儿子柔声道,“姨姨是查干巴日和额赫的大恩人,查干巴日得一直记得姨姨。”
“姨姨好,”查干巴日有些害羞,但本能地想亲近乌希哈,“姨姨身上香香的。”
“你也乖。”乌希哈摸摸他的头,问乌林珠,“小外甥的名字有些耳熟,不知”
乌林珠颔,“就是你想得那样,希望他以后能像灵虎那般,英勇忠诚。”
“一定会的。”乌希哈抱着查干巴日,又对佛拉娜道“佛拉娜姐姐,你此去喀尔喀部,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你尽管说。”
乌希哈递给她一个木匣,“我有个朋友,是堂姐夫的侄子,这有封书信和薄礼请帮我转交给他。”
佛拉娜爽快地应承。
就在堂姐妹话别时,百丈外,恭格喇布坦正大力拍着一名少年的肩膀,口中抱怨。
“让你跟着我们一起进京,非得自己骑马晃荡,你再晚到一个时辰,我们就出了。”
少年剑眉星目,穿着一身玄色劲装,腰间别着一把半臂长的内造金刀,虽不及恭格喇布坦高大健壮,也是蜂腰猿臂,顶的每根辫子都透着蓬勃的生命力。
“以后就要被关在里头了,还不许我多自由几天”
恭格喇布坦听他语气不好,问“怎么,你还在怨兄长把你送来京城”
他叹了口气,安抚少年道“策棱兄长不只是为了向皇上表忠心,他告诉过我,当年在宫中进学时,向满人、汉人都学到了很多,他希望你也能在京城学到草原上学不到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