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莫名的酸涩,她也意识到外公这是不想让自己看到他软弱狼狈的一面,于是赶紧便转身走了。
立在廊下的岑伯目送她跑走,又转头来看立在窗内的闻太师,惶恐道:“老太爷……”
“清欢……”本来是想克制情绪的,老人微微仰起头,闭上眼,两行浑浊的老泪映着一片夕阳的残影滚过苍老的脸颊,他无力低语,“这孩子还是像她母亲,尤其是这个性子……”
孩子是血脉的传承与延续,难道不该是越像越叫人感到欣慰的么?
岑伯却明显懂得他的意思,面色悲悯的宽慰:“咱们小姐的福报落也该落在小小姐身上了,这孩子会有福气的。”
闻太师默了许久没吭声。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呢喃出声……
“是。”他说,“这孩子一定会是个有福气的。”
一字一句碾过舌尖,那语气……
与其说是坚决,不如说是决绝!
沈阅回了月影轩,心情也久久未能平静。
她不晓得外公的情绪为何突然激动到失控,但是很显然,他对她透露后宫贺太后一事的隐情却显露出一个讯号——
他老人家的的确确是想让她嫁进宫去的。
目的不可能是为了攀龙附凤,但同样的,他也是不会想到现在看似温柔宽和的太子秦绪将来会做出什么事来。
她外公想叫她入宫的这种意图……
倒更像是一种执念?
一种,叫她百思不解
的执念!
柳皇后的寿辰在三月初五,离着婚事明确定下来还有一段时间,考虑到闻太师的情绪,沈阅暂时也就没再提这事儿,但心里已经隐隐有了应对的打算。
转眼就到了二月十六,宫里给太子秦绪举办了盛大的及冠礼。
这件事跟沈阅自然没有关系。
她这回京已经有几日了,陆陆续续收了几封帖子,正坐在家里翻看。
冬禧见她明显情绪不高,就劝道:“小姐您最近心情又不好,不想出门就先推了吧,也省得还要应付旁人。”
“那怎么行?”沈阅认真筛选着帖子:“必要的交际应酬和人情往来总还是需要维持的,纵使我可以一时倦怠就偷懒耍滑……瑜姐儿也该出去多见见人,巩固一些人脉的。趁着在我出阁之前,能多带她几回也是好的。”
她最后能为闻家做的,也只剩这么一点事了。
沈阅不想给旁人做谈资甚至笑话看,所以挑帖子就只挑了几个以往相熟并且玩的来的姑娘下的,然后但凡出门便带着家里的六姑娘闻成瑜。
就是小姐妹们之间聚一聚,期间也没出什么茬子。
转眼到了月底,天气日渐和暖。
这日,沈阅又拿了宁嘉长公主府的帖子出门。
长公主府的郡王爷是太子伴读,也算闻太师的学生,是以两家的姑娘私下也有来往。
宁嘉长公主的性子十分温和,教养出的一双亲生儿女也都知书达礼,不是傲狭之人,文鸢郡主与
沈阅同岁,又性情相投,所以私下关系一直都不错。
沈阅在老家守孝这几年,也偶尔与她会有书信往来,逢年过节也会由闻家人捎带着互赠礼物。
文鸢郡主定了三月底的婚期,这趟下帖,便是叫了几个关系好的闺中小姐妹一起聚聚。
地点是长公主府在城外的一处庄园,就着一处天然温泉建的。
依山傍水,种了几乎整座山头的桃花。
这时节,漫山遍野一片粉,恍若人间仙境。
一行七八个姑娘在这里小住,既没有外人打扰又没有家中长辈管束,多少都有点乐不思蜀。
第三天晚上,姑娘们饭后聚在山下庄园桃花坞的水榭里玩闹。
有人煮茶,有人行酒令比对对子,闻成瑜和另一个昌平伯府来的与她年纪相仿的小姑娘则是由婢女陪着在台阶处玩水。
姑娘们的笑闹声响成一片。
沈阅操心自家小表妹,就拿着团扇在离她们不远处的围栏里侧倚着,闲看小姑娘戏水。
她是有些酒量的,晚膳时喝了两盏酒,虽然这会儿面颊微微泛着红,头脑却十分清醒。
过了一会儿文鸢郡主就一手拎着个酒壶,一手握着两支小酒盅也凑了过来。
沈阅听见动静回头。
见她脚步微晃,忍俊不禁道:“醉了?”
说着,往旁边让了让,给她腾出了地方。
文鸢郡主的确是有些微醺,嘟着嘴坐下,又斟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