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淼只想在山庄里过个年,年后看看有甚可图的。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以江波山庄的地契拿去作抵押,到扬州城去赁十年的银两,这么一来起码也有五六千银子,再拿着去京城,使点银钱,寻户部尚书的儿子批张文书,买一堆货,到塞外去卖。
这么
倒腾几次就有钱了,金山银山,指日可待,游淼将前景想得甚是乐观,犹如拿着俩鸡蛋便在做蛋孵生蛋的春秋大梦一般,于遐想中进入了梦乡。
这夜里睡得甚是不安稳,翌日天不亮时游淼便醒了,问“什么时辰了”
“五更。”外头李治烽翻了个身,起来伺候。
游淼本想再躺会儿,但只觉光躺着也睡不着,不如早点起来收拾的好,正在想时,游淼还不起来,卷了卷被子,李治烽便又躺了下去。
游淼撑着床坐起,李治烽就像熟知他心意一般跟着起身,穿上外袍,边系腰带边进来。服侍他梳头洗漱。
游淼问“东西都收拾齐了么”
李治烽嗯了声,游淼又说“书得带走。”
李治烽答道“书有半车。”
游淼看着镜子里的李治烽,忽然有种莫名的感觉,他抬手摸了摸李治烽的大手,李治烽抬眼看着镜子里的他。
游淼笑道“多亏有你陪着,不然我这么一个人,从京城回来,又跟条丧家狗似的,不知道得怎么撑呢。”
李治烽的嘴角略牵了牵,游淼换好衣服,李治烽便在一旁站着。
冬夜漫长,山庄外的天仍是黑的,小厮们上来,将箱子捆上车去,后面压着沉甸甸的半车书,游淼连话都不想与父亲多说,也不去与他告别,站在车边呵气,呵出的热气都成了白雾。
木棋儿说“少爷。”
游淼说“待得那边安稳了,要人服侍,依旧让你过去,这话只得放在心里,不能多说。”
木棋儿忙点头,游淼又看这群小厮,想挑几个眉眼干净点的过去做杂役,也免得李治烽操持上下辛苦,但横看竖看,又觉无趣,多半都被王氏收买了,没的在身边放眼线,不如索性到了那边再去买人。
昨天游德川给了八十两银子,八十两,在京城不到一月便能花个干干净净,然而现在要多的钱也没了,只得精打细算着用,游淼把钱与地契,江波山庄的账本收拾好,山庄二门处一人快步跑来,喊道“弟弟弟弟”
游淼正待上车,一脚踏在板上,见是游汉戈来了,便又下来。
游汉戈跑得直喘,说“怎也不等爹起来说一声”
游淼拿眼瞥他,
见他衣服都没穿齐整,说“怎么”
游汉戈说“哥哥送你一程。”
游淼本不想与他称兄道弟,虽知道这些事都不是他的错,然而心里就是放不下,但游汉戈这么个低声下气的模样,游淼看得又有点于心不忍。
从小没有娘的苦他吃过,而游汉戈则是从小就没了爹。十七年里,他是怎么过来的,就像游淼一样,也是这么过来的。
更重要的是,他们的身体里都流淌着游家的血,这个哥,想不认都不行。不管他是一回事,不认他则又是另一回事了。就像爹一样,可以当做不认识这个爹,但他总是真实存在的。
“我不恨你,大哥。”游淼开口说。
游汉戈怔住了,未料游淼一开口便是如此单刀直入的话题,游汉戈略沉吟片刻,说“我从前一直很想有个弟弟。淼子,哥哥我”
游淼道“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我走了,后会有期。”
游汉戈从怀里摸出一个小袋子,递给游淼,说“这是我给你准备的”
游淼看着那个邋遢的小布囊,看了看他的双眼。
走都走了,也没有必要再在此刻置气,还是给他一个和解的机会罢,来日老头子死了,有什么要求还好开口。
游淼接了那袋子,沉甸甸的,里头应当是点碎银,游淼点了点头,转身上车,说“走了。”
李治烽扬鞭一甩,噼啪之声在雾蒙蒙的清晨中清晰无比,两匹马拖着车,咯噔咯噔启程,沿着山路辗转而去,游汉戈站在山门前,目送马车远去。
游淼神情木然地坐在车里,此刻背后的碧雨山庄,雾蒙蒙的流州,似乎都与他再无关系。
日出,雾散,山谷里采茶女的歌儿婉转响着。
一辆车,一点家当,两个人,走向了游淼新的生活。
卷一摸鱼儿完
问莲根、有丝多少,莲心知为谁苦
双花脉脉娇相向,只是旧家儿女。
天已许。甚不教、白头生死鸳鸯浦
夕阳无语。算谢客烟中,湘妃江上,未是断肠处。
香奁梦,好在灵芝瑞露。人间俯仰今古。
海枯石烂情缘在,幽恨不埋黄土。
相思树,流年度,无端又被西风误。
兰舟少住。怕载酒重来,红衣半落,狼藉卧风雨,,,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