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想到了宫里那个两岁大的太子朱见深,再看着自己一岁大的儿子的朱见济,心中慢慢有了计较。
朱见深作为朱祁镇的孩子,那必然是要被废的,那么朱见济就是替代的对象。
他笑着问道:“杭妃有话就说好了,都是家里人,有话但说无妨。”
杭贤看了一眼郕王妃,才怯怯的说道:“殿下,臣妾就是想问问,殿下,殿下,今天晚膳还没吃,是不是热一下?”
朱祁钰眨了眨眼,有些愕然,然后点头说道:“热一下吧,王妃,先去睡吧。”
这个安排让汪美麟的眉头皱的更深,她看了一眼杭贤,抱着女儿离开了书房。
等到汪美麟走远之后,朱祁钰十分认真的说道:“明天起,济儿的所有饮食,都要有人尝过之后,再喂下,你明天找兴安要个奢员,定期更换,听到了没?”
奢员,就是专门为了皇室尝菜的宦官,都是由王府信任的人担任,比如朱祁钰的奢员就是兴安。
杭贤那张小脸上,满是迷茫,她不太懂为什么自己的丈夫,如此郑重的叮嘱这件事。
但是她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从朱祁钰的话里,她知道,可能会有人对她的孩子下手。
“殿下。”杭贤的手有些颤抖的抓住了朱祁钰的手,她十分的害怕,能依靠的人,只有朱祁钰。
朱祁钰宽慰的说道:“暂时还没那么凶险。”
谁给你的胆子
朱祁钰看着杭贤满是担忧的神情,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笑容,他示意杭贤去热一下晚上的饭菜,自己则坐在了书房里看着落雨的庭廊。
既然自己要做皇帝,那就要做好全部筹码压上的准备,历史也证明了,他的小心并没有错。
历史上的明代宗,力挽狂澜之后,做了八年的明君,将太子从朱见深换成了自己的儿子朱见济。
朱见济第二年就死了。
而明代宗本人正值壮年却患上了重病,夺门之变后,朱祁镇再次做了皇帝,明代宗没过一个月,便死在了宫里。
而自己的女儿固安公主,就是汪美麟怀里抱着的那个小丫头,也被降格为了郡主。
郕王妃,未来的皇后汪美麟,在朱祁镇复辟之后,因为携带了几片玉出宫,被朱祁镇直接抄了郕王府。
杭贤在朱见济死后郁郁寡欢,悲痛欲绝,久病不起,最后撒手人寰,朱祁镇复辟以后,将杭贤的陵寝给毁了,尸骨无存。
这是何等凄惨的结局?
他不是那个善良的朱祁钰,而是从后世穿越而来之人,自然不会被这种封建礼教所束缚。
大雨倾盆,打落了略显枯黄的树叶,雨滴落在了庭院之内,摩挲声充斥着整个庭院,一阵阵凉风在院内盘旋。
而此时的兴安,已经拿到了提举宫禁的腰牌,只不过这个腰牌在锦衣卫的手里,他并没有过手,而是让锦衣卫的大汉将军和指挥使,带着这块腰牌。
兴安比于谦想象的更加谨慎。
突出一个慎重。
事从权宜,他要执行郕王殿下打扫皇宫的命令,自然要依仗锦衣卫,但是锦衣卫乃是天子亲军,他要是碰那块腰牌,就是找死。
即便是殿下信任他,朝臣们也不允他活命。
但是锦衣卫拿着腰牌,四处出示,就不会落人口实。
你好,我好,大家好,如何把殿下的命令执行彻底,而自己又不会惹祸上身,是他作为一个近侍的本分。
兴安召集了所有的宫人,聚集在了奉天殿外的广场上,所有人都跪在雨中,包括司礼监的提督太监金英。
金英跪在地上,缩着身子,唯恐被兴安看到。
锦衣卫的大汉将军持械将一批批的宫宦从地上拉起,拉向了午门之外。
“太后下了懿旨,想来诸位都清楚了,咱家不必细说,现在有件事,大同镇守太监郭敬。”
“正统十年十一月末,瓦剌使臣随行物品中,发现了大量的盔甲兵器,弓箭铳炮。”
“正统十二年九月,瓦剌使臣良马千匹贿赂郭敬。”
“正统十三年七月…”
他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堆的事情,这些事都是郭敬与瓦剌密切来往,贩售火器钢羽的案子。
“有人参与其中,现在站出来,咱家可饶你一命,有人知情,此时说出来,咱家可封一笔赏银。若是有人心存侥幸,北镇抚司的刑具,可不会骗人。”
兴安的声音并不大,在雨声之中,更是显得含混,但是在场所有的宫宦,则是竖起耳朵,认真的听着。
大同镇守太监郭敬,是于谦拉出的那张阴结虏人的清单上的战犯之一,土木堡惊变之后,此人在大同战战兢兢,锦衣卫缇骑已经出京,逮鞫郭敬。
而宫里郭敬的徒子徒孙们,也是审查的对象,兴安在借力打力。
不断有人从雨中站起来,有的向锦衣卫匍匐而去,等待审讯,有的则是怒吼一声想要冲到月台上,想要杀掉兴安,有的则是以头抢地,哭声震天。
兴安看着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金英,笑着问道:“金大珰,这是怎么了?”
珰,是一种冠饰,大珰常用来形容各种当权的大太监。
金英依旧没有说话,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王公公已经被樊忠将军杖杀在了土木堡,金大珰这是准备等王公公回魂,继续护着你不成?”兴安站起身来,走到了金英的面前,低着头问道。
王公公则是之前宫里的老祖宗王振。
王振死了,宫里最有希望做老祖宗的是他金英,但是宫里的大珰从来都不是论资排辈,而是根据与皇帝的亲疏远近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