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南大将军府。
三十余出头的德阳公主正在家中逗弄着狸奴,见夏侯玄来问安,便放下了狸奴,问儿子道:
“玄儿,我听孙奶娘说,今日你派了两个家中心腹去办事了,是不是你父亲那里有什么变故了!”
“不是的母亲,友人举荐一大才于我,我派人去考察一番。”
“你长大了,家中事是应该替我们多分担一些了,你知道求取人才,这很好!”
“儿也是这么想的,如今二寇未平,国家正是用人之际,如果他真的有才能,考察一番后,儿也会向叔伯们举荐他的。”
“嗯,你按着你的想法去做就好。对了,你舅舅过几日就要到生辰了,你去找爽儿看看有没有什么你可以帮忙的地方。”
“好的,母亲。”
没等夏侯玄继续说话,他的两个妹妹也跑了进来,还没总角的五岁多的夏侯小妹直接钻进了母亲的怀里,就奶声奶气的撒娇了起来。
“母亲,姐姐说,邙山上现在可好玩了,咱们去玩吧!”
夏侯徽也应和道:
“是呀,母亲,带着我们兄妹三人去郊游吧,听说好多人家都去了呢!还有山上的老君庙,真人洞什么的,咱们去上上香,游玩一番可好呀!”
夏侯玄也在旁边微笑示意赞同,德阳公主今日心情不错,便说道:
“好,过四日后正好是寒食节,就去给你们两位外祖祈祈福也好!”
“好哦,好哦!”
两姐妹蹦蹦跳跳的欢呼了起来。
“再过几日便是你们舅父的生辰,到时候咱们一起去,你们想想要如何贺舅父的生辰哦!”
征南大将军府今日又被欢声笑语占据了。
襄城,位于洛阳东南二百余里处。
此时城外西北方向的一处田间地头上都是忙碌的农人,都在争取落日之前多干点农活。
清理杂草的工作早在很多天前就完成了,此时主要是在翻耕土地,为播种做好准备。
不过也有些有牛的人家,会提前那么一两炷香离开农田,想必已经是完成了今日的计划。
不远处一个坐在牛背上的女娃在父亲的带领下,是要回家了,女孩唱着歌谣。
“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道逢乡里人:‘家中有阿谁?’遥望是君家……”
在农田边的一个大草棚下,一位快而立的年轻人早已放下了手中的竹卷,正在出神地听着。
没等他听完这《十五从军征》,身旁就走来了一个五十余岁慈眉善目的老者。
“听说听说今年冀州春旱,真是可怜呦,又要出现卖儿鬻女了!”
年轻人也不答话,只是转过头来,冲着老者默默地点了下头。
“大旱后面是大灾呀,哎,老朽还记得,那是黄初二年时候,饥荒呐,粮价暴涨,哎!”
老者又重重的叹了口气,也不管年轻人有没有应和他,他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又继续说道:
“就在转过年来,本来以为能收点粮食度过寒冬,冀州又是严重的蝗灾,惨啊,蝗灾过境的地方,最后连野菜、树皮都不好找呀,幸亏还有朝廷。”
说到这,老人脸上就更愁苦了,他在叹息了几声后又接着道:
“去年大家准备好好喘口气,又生大瘟疫,到了夏天伊水洛水泛滥,流民那个惨啊,逃出来的还好,就是要饭也能活下去不是,哪怕是自卖为奴呢。”
年轻人眼中似乎也想到了前几年的惨状,他又重重的点了下头,回应道:
“是…是…呀!”
老者是襄城本地人,世代居住于此,家中有些田宅,生活还算富足。他可怜这幼时迁来襄城居住的孩子,不为别的,只为他好学,孝顺母亲。
老人知道他们这些被占领区迁来的百姓,都在耕种民屯,身份低微,差不多就是“半农奴了”。
真是朝耕民屯田,暮耕民屯田,终日不得闲。
老人更知道年轻人做看守稻草的草吏没有多少薪俸,不足以供养母亲和妻小,所以偶尔会接济一下他。
今天又是老者来送温暖的日子,所幸年轻人看守稻草的地方离他家的佃田很近,老者让家仆驾着牛车带着粮食就来了。
他今天又给年轻人带来了两包粟米。
这是他俩的默契了,起初年轻人是不肯收的,但是长者执意要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