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康江岳不可思议地看着剎那间升起的栏杆,他明明已经将自己在北欧宿舍的智能管家彻底关掉了,那这只能说明——
“方康江岳!你别给我做傻事——”
方康江岳猛然回头,他看见穆定夫斯基神色慌张,两脚打颤。
“你怎么知道——”
穆定夫斯基强硬的打断他:“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现在就就从那个边缘给我走过来。”
方康江岳好像没有听见他说话,神情冷淡的往脚下的云层看去。
穆定夫斯基注意到他的动作,自己好像看到初遇方康江岳的那个时候,那时跟他说话结结巴巴的,他也总是开玩笑挑逗自己。一步一步往下走,还记得自己上次和他说话的时候,已经完全演变成了吵架。己以非己,他也非他,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他也不敢再强硬,他颤抖的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恳求:“一切还有可能的……”
“你还记得你大三的时候你们社会学阿斯塔里克教授讲的‘定音锤’问题吗?”方康江岳问。
“你说什么?”穆定夫斯基没有心思考虑其他的问题,他现在关心的只有——方康江岳会不会跳下去,而现在看来这个机率是百分百,
“你可能不记得了,”方康江岳表现得如同自言自语,“那也无所谓,都过去了。”
穆定夫斯基从来没有这样无助的感觉,眼睛发涨,鼻子发酸,他现在离一个人的死亡这么近……接着一声闷响,眼前一黑,穆定夫斯基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周绮华击昏穆定夫斯基的那一刻,方康江岳一脸茫然,与其说是震惊,不如说是麻木不仁了。
周绮华带着教师特有的威严。
“方康江岳,你过来。”周绮华招招手。
站在边缘上的人一直摇头,眼泪止不住往下落,双脚逐渐无力,方康江岳背脊顺着栏杆滑坐到地上。
“死亡,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目前,我们的工作是彻彻底底的失败了,用当前的眼光看是这样的。况且,我们需要一个在后世可以解释清楚的人,我们的工作并不是白费力气,这应该是一个宏观的、伟大的构思。如若没有这次自然灾害,结局绝对不一样。”
“那……我该怎么办?这……根本就没有办法逃离这里。”
周绮华慢慢走过来,走到他的跟前,手掌摸上了他的头顶。
“小伙子,几天没洗头了,头还挺油。”周绮华半开玩笑,但她的眼眶已经红透了。
周绮华感觉到方康江岳动了,就接着说:“我刚刚回了一趟寰球文明学院的校史馆,人生第一次偷东西,不太习惯。”
方康江岳看见一只金属玫瑰——是金刘喜的那个信号阻断器,全球就此一个。他想抬头看周绮华,但头被她压住了。
作为长辈,周绮华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脆弱的样子。
“带上这个,他们就追踪不到你了,你躲到一个你熟悉的无人区,就像你夏垂君阿姨住在阿尔卑斯山那样的地……然后,然后等到一切都风平浪静,你再出来。”
“出来之后呢?”
“出来以后,人们应该都进入到了冷静期,他们可以理性分析了,这时把我们所有的构想阐述一遍,再评判吧,再由历史评判吧。”
“那我就是这个工作吗?再还要在那个时候坚持实行我们计划吗?”
周绮华长叹一声:“我也不知道,我也只能想到这里……以后的路,你需要自己走。”
“那我跑到——”
周绮华用力按了他的脑袋:“不要说,别让别人找到你。你也不要指望我们中的什么人会来找你,这仅仅是你一个人的战斗。”
她把手从方康江岳的头上拿开,这师徒两人终于得以相视。
周绮华的头丝里在这几天内冒出无数的白色,平时她都是最善于排解烦恼的人……
“快点走吧,多尔戈卢卡娅我就没救到,我听说她在牢里过得不怎么样,主要是看管她的那一批人和这件事有仇……泄愤呢。”
方康江岳拉住栏杆站起,周绮华也扶他一把。
方康江岳刚刚清醒点,在死亡的边缘试探一下,最终没有一了百了,那将来呢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问题。
方康江岳开始耳鸣,他一步一步走到出口,天空的纯色使他目中无物。
他走了。
那些碳火燃烧过,像骨灰一样花白,难以知道它们是否燃烧殆尽,或许死灰复燃,或许永远沉寂。
平日哈里森哥医院的留观区域大多坐着一些淡定的人,因为他们知道都躺在里面的家人都不会有事。
而今天医生,护士都很紧张,留观区里站着密密麻麻的社会精英,他们也都黑着脸,不知在思考什么。
穆定夫斯基在天台上被打晕后就被送到这里,而警卫逮捕了周绮华那个肆意攻击的可恶的妇人。
“醒了!”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留观区里乌泱泱的人群就站了起来——他们都在等待着一张投票,属于决策官的一票。
阿斯塔里克教授提出了一个概念叫“后陨石时代”,指的是陨石撞击地球后,人类生活的时代。而建员帕纳吉奥塔根据这个概念提出了一份提案——《后陨石时代初是否开启寰球紧急状态》。
很多民众可能不理解,开启寰球紧急状态与不开启区别到底在哪里?实际上最高法则里写:为了保持寰球紧急状态中行动的最高效性,决策官有权成为独裁者的角色,其做法受到法律保护。
现在问题是:这个提案的正反两方投票凑巧的达成了平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