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岷太阳穴一跳,眉头微微皱了皱:“你也迷信?”
“不。”谢先章很快否认,“我只是当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去想这个事情。我们一路登山,遇见的怪事不止这一件两件。人在氧气稀薄的空间里待久了,大多时候意识都不清楚。”
“所以呢?”
“我立刻想到安全大楼门口的保安说的一句话,他曾跟我说,廖群山的老婆说他自打从西藏回来就一直说梦话,嘴里念着红色棺材,黄金,秃鹫,还有死在村口的向导。”
“这两者有什么关联吗?”
“没有”
“既然没有,那怎么就不合理了?”
谢先章被问得一时发懵,看似是没有关系,可是总觉得有什么东西牵连在其中。他有些乱,心想真他丫的烦,吴树言遇见死去的组员一事还能用幻觉解释一下,但是李羡的那些话可都是真实发生的。
想来想去,谢先章提出了一个很大胆的猜想,问:“如果,如果勘探队来到喜马拉雅山脉不是寻找矿化线索的呢?”
顾玉岷一顿,目光停在谢先章的脸上,看他朝自己挪了挪,小声道:“你告诉我,勘探的本质是探索发现,实践真知。可日升是外资企业,矿产开发最终的收益人也不是国人。”
11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答案一定在无人区的那片山,而不是这里的雪山。”顾玉岷心领神会,续道:“你想先去村子?”
谢先章的表情十分纠结,道:“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一般的航空事故都是由专门的搜查小队将黑匣子找到,接着送到航空管理局经过专业的人员进行数据恢复,然后分析调查。由于七年前坠毁的那架飞机当时消失在喜马拉雅山脉上空,具体坠毁地方不得而知,如果不是有人登山发现残骸,到现在还找不到坠毁的位置。地理位置的特殊性给调查带来了巨大的挑战性,廖群山都是要退休的人了,上头还让他带着人去西藏调查。很明显,以他的体力,怎么能跟得上前头的年轻人。”
“所以你的疑问是,为什么搜查黑匣子不让会登山的专业搜查小队去,而让你们这一群连登山经验都没有的小白去?”
谢先章眼底闪过一抹光亮,帐篷里的灯晃了晃,背风坡似乎也不怎么背风。他知道顾玉岷听懂了自己的话,忙点头道:“没错,至于吴树言说的那些,指不定是一种警告,他们不让我们上山。”
“你是指遇难的人?”
谢先章心里是矛盾的,一方面他不信世界上有鬼神之说,另一方面他认为有些东西似乎用科学无法解释。若不是经历上回摔进水沟里的那件事情,他根本不信。
人一旦开始动摇,多了猜忌和多疑,很难再坚定原先的想法。
见他不答,顾玉岷轻轻笑了声。
“先章。”他盯着他,“你做的所有决定我都支持。”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顾玉岷对他已经没有原来的那种生分。谢先章也不再以对方是专家的身份称呼顾玉岷,转而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想了想,大概是从他将顾玉岷从雪堆里拽出来开始。叫谢先章自己说,他现在是顾玉岷的救命恩人。
夜更深,谢先章将下山的决定告诉了其他人,考虑到吴树言的身体状况,郑清平也十分同意这个做法。
到了分帐篷睡觉的时候,郑清平在挪动吴树言的时候发现他的小腿肿了起来,许算心进来看了会,说是小腿骨折,三个人挤一个帐篷实在不利于他恢复,便让谢先章到他们的帐篷睡觉。
谢先章抱着睡袋走进帐篷,看两个睡袋中间丁点儿大的空隙,扭头就要走。
顾玉岷见状立即上来拿走了他的睡袋,一脚把自己的睡袋踢到一旁,空了很宽的位置出来,道:“你睡这里。”
见他让出空位,谢先章这才满意地躺下来。他将自己裹在睡袋里,见许算心一直不进来,问:“许叔呢?”
顾玉岷叠好手套,道:“暴风雪这种天气必须留个人守夜。他在那边守夜,后半夜我跟他换。”
谢先章坐起来:“那也不能叫你们俩守,一人两个小时,我跟你换。”
顾玉岷点点头,躺下道:“行。”
夜晚出奇的宁静,连风声也小了。谢先章入眠浅,顾玉岷翻身的声音他听得一清二楚。
窸窸窣窣地,外头吹来一阵寒风。黑暗中,他恍惚看见帐篷外有道影子越靠越近。爬了一天的雪山,所有人都很累,包括他自己。许算心在旁边的帐篷里,外面的温度比白天更低,他也不可能会站在外头吹冷风。
他耷拉着眼皮,缓慢的合上,然后用力睁开,困意袭来,他已经有些看不清了。
他感觉到顾玉岷似乎睡得也不是很死,他反反复复翻了好几次身。
这里是荒芜的,没有任何活着的生物,那这道黑影又是哪里来的?
野生动物?
不会的,他没听说过这里有什么野生动物。
那外头会晃动的黑影又是什么?
他强撑着睁开双眼想要坐起来,但无论他怎么动,身体都无法动弹。
黑影逐渐将帐篷里微弱的光影挡住,他听见蹭蹭的声音拍打在帐篷外的石头上。
咚咚咚。
像山体被压在积雪下发出的怒吼。
他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着,动弹不得。
黑影压了下来,谢先章猛地瞪大眼,他抖了一下,然后发现自己能动了。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了咯咯咯的声音。等他发力坐起来时,他发现黑影竟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