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顾启章无奈叹气,表面上满不在意地拿起桌上的手帕将鼻子一抹,豪迈笑道:“许是受了一些风寒。不能让我扫了大家的兴,咱们继续喝,我先干了。”
说完,他仰头将杯子里的酒喝完。
王心诚端详着他的脸色:“怪我一时兴起,请顾大人今日来吃酒。”
顾启章没有品出他话里的深意,试探着要开口,王心诚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他摆手让屋里的女人都离开,轻飘飘扫视屋内一圈:“卢首总,你们托我请的人,我已经请来了,有什么话尽快说了吧,别耽误顾大人休息。”
被点名的人——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人从人群里应声而出,他先恭恭敬敬地朝王心诚拱手,才笑容满面地转向顾启章,“顾大人有礼。”
首总是这群盐商的首领。本朝盐业发达,民间传闻,扬州府一个小小的盐商便有百万身家。身为首领,卢首总的资产恐怕不下于千万。这样一个巨富商人,在扬州府的影响力不可小觑。
顾启章不敢怠慢,客气地点头。
卢绍俞笑意盈盈:“今日冒昧请顾大人前来,是为了给家中的不孝子侄们向大人讨一个方便。”
他的话落,在场的盐商纷纷应和。
顾启章笑着打太极:“诸位放心,这个案子,一切按照本朝律法来办,非万不得已,我绝不会动用私刑。”
这次秋闱放榜,许多平日里品学兼优的学子落榜,上榜的多是扬州府盐商的子弟。落榜的学子不满,大闹孔庙,德渊帝震怒,下令彻查,才给了他一个南下当钦差的机会。
这群盐商什么意思,顾启章心里跟明镜似的。无非就是让他尽快定案,最好是能给那群闹事的学子安个栽赃陷害的罪名。
见顾启章不咬钩,屋里的盐商面上有些不快。
顾启章只当没看见。
凝滞的氛围中,卢首总再度笑吟吟开口:“顾大人的为人,我们自然是信的。就怕大人受了这群酸儒蒙蔽,真觉得家中子侄们不学无术,被这些先入之语左右,影响了判案结果的公正性。”
顾启章听得想笑,这卢首总真是好大一张脸,居然能说出家中子侄被诬陷的话来。他这样想着,却频频点头:“卢首总说得有理,身为钦差,我确实不该偏听偏信。”
卢首总打量着他的脸色,见他满脸受教,一时分辨不出真假,便抬起眼皮觑了一眼王心诚。
王心诚微不可察地颔首。
卢首总瞬间心领神会,拍了拍手。
立马有人毕恭毕敬地捧着匣子上前,递到了顾启章面前。
“小小心意,还望大人笑纳。”
顾启章抬头,发现王心诚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坐直了身体,正直勾勾地审视着自己。
顾启章心脏猛地一跳,下一刻表现得急不可耐,伸手打开了匣子。
耳边渐渐听不见喧闹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