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隐秘的笑了笑:“怕什么,难道你就没考虑过自己的娘家侄子?”
愉妃心一惊:“可臣妾的哥哥官职并不高,也不大合适吧。”
虽是这么说,但愉妃显然是心动了的,最开始给永琪选伴读的时候,愉妃不是没想过,可娘家和儿子比起来,到底是自己儿子重要,所以就忽略了自己娘家子侄,当初为了这事儿,嫂子还特意递了信进宫,明里暗里都是诉苦云云。
“职位不高也无妨,这不是有这个机会吗?若是你娘家子侄做了永琪伴读,日后和永琪的感情深了,永琪又有大出息,还愁不能提拔你娘家一把?”
话都说到这儿了,愉妃是彻底心动了:“那皇上那儿……”
皇贵妃保证道:“无妨,有本宫呢。”
愉妃高高兴兴的离开了,静心打着扇子道:“娘娘,您娘家不是也有适龄的子侄?为何要把这个机会让给了愉妃?”
皇贵妃颇有深意的笑道:“愉妃只有得了好处,才肯心甘情愿的替本宫卖命,况且,本宫的那个侄子,年纪要比永琪小了两岁,倒是比九阿哥大了些。”
说到九阿哥,皇贵妃突然道:“若是本宫没记错的话,明年九阿哥就满六岁了,也该读书了。”
静心细细琢磨了皇贵妃的话,眼睛倏地亮了:“您是想……”
皇贵妃点头:“是有这个打算,不过本宫还是要提前和淑贵妃通个气儿比较好。”
毕竟淑贵妃才帮了她,有些事情,她还是愿意和淑贵妃有商有量的。
六月中旬的时候,景阳宫突然暴毙了两个宫女,具体原因不明,但暗地里隐隐有人说是晋答应因为被贬心情不好,所以拿宫女出气,一个不小心便把人给打死了。
皇帝得知后,又是一道口谕训斥晋答应不慈,从答应的位份贬到了最末的官女子位份,住的地方也从景阳宫偏殿换到了角房。
晋官女子痛苦不已,她不明白,自己好好儿的怀着孕,怎么突然就是假孕了,又一夜之间成了宫里地位最低的嫔妃,任谁都能随意踩上一脚的那种。
但晋官女子想法如何,没有人在乎,成王败寇,晋官女子在后位争夺中技不如人,这样的后果也是她该承受的。
六月底的时候,皇帝冒着太阳来了慈宁宫。
太后见皇帝一脸汗水,忙叫人拧了帕子伺候皇帝清洗,又叫人端了一碗冰镇的绿豆汤看着
皇帝饮下,才稍稍舒心了些。
一口带着凉意的绿豆汤下肚,驱散了皇帝身上的热意,皇帝照例先问候了太后日常的起居,太后一一笑着答了,皇帝才渐渐的把话题转移到正事上来。
“想必皇额娘也听说了这些日子前朝后宫的动静,前朝大臣催着朕立后,后宫也为了后位不得平静,尤其是富察氏,更是为了后位假孕争宠,儿子是看在眼里,后位空悬,怕是后宫的风波会一直不断,所以儿子想,尽快定下继后人选,如此,也可安抚前朝后宫。”
太后轻轻抚着衣襟上挂着的珠串,对皇帝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毫不意外,她喟然叹道:“原本这继后,早就该立了,延迟了这么久,也确实生出了许多事端,只是皇帝你这么说,可见是心里有了人选?”
这段日子,她静静的坐在慈宁宫,后宫里发生的事情无子瞒得过她的眼睛,包括富察氏假孕一事,她也知道富察氏不会糊涂至此,可哪怕是被人设计,也间接的告诉了皇帝她的无能,没本事也就罢了,偏偏心思还不安分。故而富察氏落得这样的下场,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皇帝手中把玩着新橙,修长的手指微微一个用力,橙子便凹陷下去一个指印:“是,早在孝贤没了的第一年,儿子便晋了乌拉那拉氏为皇贵妃,本就是有意要立她为后,几年过去,乌拉那拉氏也经历了许多事
,儿子相信她会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后,所以儿子的想法,依旧不曾改变。”
太后沉默片刻,淡淡道:“哀家不是要反对你立乌拉那拉氏为后,只是哀家不得不提醒你,乌拉那拉氏无子,家世更是势微,她并不是最好的人选。”
若是放在一年前,她可能不会说出这番话,可现在,她迟疑了。
皇帝轻笑道:“儿子知道皇额娘是为了儿子考虑,可是乌拉那拉氏固然不是最好的,却是眼下最合适的,她资历深厚,虽然无子,但足以震慑后宫,儿子对乌拉那拉氏的期望并不高,不求她比得上孝贤皇后,只要她可以安定后宫,让儿子无后顾之忧的处理朝政便可。”
炕桌上小巧的香炉幽幽的散发着檀香的气息,时而烟雾缭绕,有些模糊了太后的视线。
太后深吸一口气,望着皇帝神情惬意的模样,细细打量了片刻:“你有你的顾虑,这并不错,只是哀家有一事,待皇帝你听完,再下决定不迟。”
“皇额娘请讲。”
“关于富察氏假孕一事,许是乌拉那拉氏一手设计的……”
太后只说了一句,后续还不曾说出口,皇帝骤然出声打断:“这件事,儿子心中清楚。”
事后富察氏一直喊着冤枉,是有人陷害她,所以他便让人仔细查了,也查出这事儿和皇贵妃有那么一丝关联,但,这又如何?
太后惊讶:“你知道?”
皇帝点头:“是,皇贵妃的所作
所为,儿子能容的下,想要坐稳皇后这个位置,有些手段,必不可少,所以儿子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
只是皇贵妃的作为,是身为一个合格的皇后该做的,却不是身为一个合格的女人和妻子应该做的。对于这一点,皇帝分的异常清晰。
太后怔怔的看着皇帝,她只觉得自己的儿子愈发琢磨不透了,放在从前,若有人用这种手段,他是绝对不会容忍的,看来,乌拉那拉氏的手段,是用到了皇帝的心坎儿上。
“也罢,既然皇帝自个儿不在意,那哀家自然也无须在意,皇帝且顺着自己心意去做吧。”
她目光幽深,朝廷上没了张廷玉,鄂尔泰被皇帝收拾的服服帖帖,自此之后,这大清,就彻底是她儿子的一言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