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面面相覷,桑意歡佇立在原地,一旁的哥哥用手肘捅了捅她,低聲:「如意,你怎麼不動,至於這麼高興嘛。」
桑意歡扯了扯嘴角,不至讓自己失態,高興?她只想知道,原身痴迷謝清晏,究竟做了多少事,能讓她的印象如此深入人心。
深吸口氣,一步一步慢慢走向殿中,她不經意間視線掃過謝恙,少年白衣烏髮,身姿俊長,僅僅一眼便是千年。
她不著痕跡挪開目光,思緒轉動,心亂如麻。
她不想跟謝清晏成婚,可賜婚也許是件好事,這樣她就可以時時刻刻提醒自己,她跟謝恙絕無可能。
神情專注,她踏上滿是繡紋的地面,沒有停留。
她掠過很多人,有意或者無意,在路程之中她屏蔽掉吵雜的聲音,一步步走向大殿中央。
沒有回頭,同謝恙距離不斷變大,不斷變長。
謝恙端坐桌案,目不偏移,便是陛下宣聲之時,也沒有同眾人一樣議論紛紛,只是身子一僵,很快便恢復正常。
靜靜坐著,宛如一尊坐化千年的石雕,不喜不怒,不嗔不怨。
他舉腕喝茶,目光上移,視線不偏不倚撞上姿態小心,腰肢筆挺的少女,秀髮恰到好處落在頸窩,更襯得膚如白玉,窄細的腰肢在衣裳包裹下,盈盈一握。
她眸中雖不見喜悅,卻異常堅定,雲鬢飛環,錦衣加身,不像是長墟派弟子,倒像是嫁為人婦的門第夫人。
也難怪,如此盛裝出席,自然是有原因的。
謝恙眼睫微顫,收回視線,嘴角揚起一抹譏諷,纖長白皙摩挲著酒杯,微涼的杯壁被驟然握緊。
他仰頭一舉,酒液順著喉腔進入,微辣的痛覺刺激著他的神經,臉部半明半暗,讓人看不清楚。
「雖然賜婚倉促了些,但你二人自幼長大,我還記得小時意歡跟在你後面玩鬧,真是轉瞬即逝。」皇帝有些感概,看向二人,「你們二人原本就有婚約,又算得上,只怪清晏擅自做主,我同桑老夫人相商覺得你們二人極為相配。」
謝清晏看向一旁沉默的人,拱手而拜,開口:「父皇……」
還未說完,只見謝非辰面含笑意,輕拍他肩部:「清晏,婚姻大事乃媒妁之言,父母之命。」
謝清晏雙手放下,衣袖遮擋間手掌握拳,面上笑容漸失,卻再未多言,皇帝滿意頷,又態度親和詢問桑意歡。
桑意歡指尖收攏,她放不下,終究捨不得雨霧中一眼入心的少年,不違背自己的心,她張了張嘴,準備拒絕。
正在此時,遠處傳來反對聲。
女子聲音清泠,妙音不絕於耳,將眾人的注意全部吸引過去。
宋鈴起身,白色衣裙隨風拂動,一頭長髮傾瀉而下,玉簪輕綰,似是從畫中出來的,不染世事的仙子。
她淺淺一笑,再度重複:「對於陛下的決議,我倒覺得略有不妥。」
謝非辰眉頭一緊,眸中閃過不悅,面上仍是笑呵呵的模樣,身子前傾,似側耳傾聽:「不知仙子何出此言。」
「陛下,清宴師兄不僅是南珩國的太子,更是長墟派的大弟子,擔負著長墟派諸多事務,因此成婚絕不能草率,還需從長計議。」
聞言,桑意歡懈了口氣,不再說話,靜靜聽著宋鈴辯駁。
「仙子的意思是,朕為親子賜婚是為草率?」
皇帝寸步不讓,糾纏不休,惹得宋鈴眸閃不悅,柳眉不著痕跡下撇,只是轉瞬即逝,無人看見。
她一派和氣,絲毫沒有失了身份:「並非質問陛下,只是清晏師兄離開世俗界已久,而修真界有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說法。清晏師兄結契成婚,無論無何也需向師父稟明。」
語氣輕柔,卻字如鋒芒,說得皇帝無言反駁。
「宋鈴師姐說得不錯,修仙之人怎能隨意結契,還是世俗界的賜婚,簡直荒謬。」
「就是,雖說桑意歡有改邪歸正之意,但論修為,論容貌,論家世,哪裡比得上的宋鈴師姐。」
此人大聲嚷嚷,兩輪眼刀齊齊甩過,盯得他立刻捂嘴,不再失言。
宴上眾人議論紛紛,宋鈴嘴角上揚,拒人千里的仙子略有融化的意味,而皇帝目光一沉,似是思考,擠出抹笑,緩緩開口:「如此倒是朕考慮不周。」
他目光移向一旁,感嘆一聲:「宴兒,修真界有修真界的規矩,朕不明白,但朕的話放在這裡,只要朕在一日,婚約永不作廢。」
說罷,甩開明黃色大袖,走向高台上的龍椅。
皇帝此話一出,眾人神色各異。
桑祈安略帶驚訝,似是不懂陛下為何如此執著,宋鈴閉上雙眸,粉嫩的指尖泛著白色,再睜開時,眸閃微光。
最遠處的謝恙像是看了一場戲,表情淡漠,只是不停斟酒。
宴會之上,觥籌交錯,桑意歡不知如何回到位置,只覺一片混沌,轉眼間,宴席竟已結束。
輕扶額飾,她慢慢站起身,身後清潤純正的聲音響起:「意歡師妹,不如找個清淨之地一敘?」
微弱的燭光映在他,光暈襯得他眼神溫柔,十分真誠。
她輕揉太陽穴,應道:「好,師兄請。」
兩人一同離開,謝恙伸出的手緩緩落下。
燭火晃動下,俊朗的輪廓被分成明暗兩面,漆黑如墨的眸子盯著手掌,虛虛一握,嘴角微咧,笑得極為沉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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