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最近是否感觉到疲乏多尿,总是忍不住口渴饮水?”
收回手后,府医开口问道。
“没错,不过,最近的胃口却是不错。”老夫人点了点头,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直没有放在心上的原因。
“老夫人这是阴津亏耗,燥热偏盛,患上了消渴症,不过幸而发现的早,只要调养得当,便无大碍。容我为老夫人开上一个药方,此症虽然问题不大,却需要注重调养与饮食,稍后我会将注意事项写下来。”
说着,府医便欲提笔写药方,恰好转头之间,便看到了一旁的红枣粥,面色便是一凝,开口道:“老夫人,这红枣一物,你可是不适合再服用,否则一旦病情加重,只怕有性命之忧,另外还有……”
接下来,府医又是说了什么,沈佩兰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了,袖下的素手早已握得死紧,那涂着蔻丹的指甲已然深深刺入掌中,留下了深深印记。
“佩兰,你这碗红枣粥带回去吧!我这年龄大了,有些东西可是消受不了。”老夫人早已经被府医那一句“只怕有性命之忧”惊得心中大骇。
若非是长年的修养,只怕她早已经对沈佩兰呵斥出声,也不会忍到现在,府医下去之后,才冷声开口。
“老夫人,我……媳妇也不知道,我……”虽然老夫人近几年不怎么管事,但那常年累积的威压,却是不容沈佩兰轻视,当下面色苍白地解释道。
一
旁的云绯月见状,再次蹲下身来,轻轻为老夫人扶着背道:“老夫人息怒,想来大夫人也是一时疏忽,才会出错了!您可是云家的顶梁柱,咱们可都是盼着您长命百岁呢!方才府医不也说了吗?您这病发现的早,只要好好调理,注意饮食,就无大碍,您就别生气了!”
听了云绯月的话,老夫人面色稍俞,看向沈佩兰的目光却越发深沉,没有错,出身王府的她的确是云家的顶梁柱,便是云丞相能够坐上丞相之位,其中也是有着她娘家的手笔的,只是,如今她的父母和哥哥们早已经驾鹤西去,她活着,娘家那方的人,还会念着几分情分。
但若是她也死了,这点情分早晚都会被朝堂中的利益磨尽。
只是,她却没有想到,这不过十四岁的云绯月,却会看到这一点,看得这么透彻,着实让她欣慰不已。
但云绯月能够看到,不代表别人也能看到,若说她死了,这云相府中谁能受益,非沈佩兰莫属,不说从此沈佩兰就能够在云相府后院中一手遮天,便是自己的娘家最近与沈家可是有些利益之争……
官场之争就如同金字塔,越是向上,位置便越少,一个萝卜一个坑,唯有拔掉位置上的那个人,才能把自己的人送上去。
这一点,精明于世的老夫人自是清楚不过,莫非……
越是朝深里想,老夫人的心中便是惊骇,看向沈佩兰的目光便越发冷
漠,当下便冷声挥手示意她退下。
“老夫人,您也早点休息吧!明日我再过来给您请安。”云绯月见老夫人面露疲惫之色,便乖巧地告退,时日还长,万事欲速则不达,把握好分寸,才是最重要的。
“好,好,你也陪了我这个老太婆半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经过这么一出,老夫人也需要好生整理一番思绪,便和蔼地点了点头。
才走出福瑞院不远,云绯月便听到身后传沈佩兰冰冷的叫声:“云绯月,你给我站住!”
果然来了!云绯月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嘲,应声转身,不卑不亢地朝沈佩兰行了一礼:“不知大夫人叫住绯月,有何指教?”
“小贱人!”沈佩兰几步上前,猛然扬起手就朝着云绯月白嫩的脸蛋挥去。
云绯月眸光一冷,手臂一抬,便挡住了沈佩兰的巴掌,原本淡然的秋眸此刻已然噙起了浓浓的嘲讽之色。
“小贱人,你竟敢反抗?你这是忤逆,你这是大逆不道!”沈佩兰一巴掌被挡住,顿时气得面色狰狞,尤其是看到云绯月眼中的嘲讽,更是让她气结不已。
冷然退后一步,云绯月讥诮地看着沈佩兰铁青的面色,话语不急不缓地说道:“大夫人,不知道绯月犯了什么错?才让大夫人生这般大的气?”
“你这个小贱人,竟敢在老夫人面前……”
“大夫人是在责怪绯月挑明了红枣粥之事吗?事关老夫人的身体问题,即
便大夫人生气,绯月也必须不得已而为之,还请大夫人恕罪,只是老夫人年事已高,饮食方面必须慎重,不知为何大夫人却是没有想到这一点?”云绯月话语清冷地盯着沈佩兰的眸子看去,那原本潋滟如秋水的眸子此刻看来,竟如暗夜星辰。
“你……你说什么?我没有故意害老夫人,你这个小贱人,休要胡说?”沈佩兰只感觉心头一悸,莫名地退后一步,话语慌乱地开口说道。
“大夫人,你,你说什么?”云绯月眨了眨月,眼眸恢复了潋滟光霞,面色却是一白,带着几分猜度惊声问道。
听她这般说,沈佩兰猛然回过神来,见自己身旁的婢女们亦是面色惊疑,她这才明白过来自己究竟说了什么,当下恼羞成怒地再次上前抬起手朝云绯月挥过去。
虽然明明可以躲过沈佩兰的这一巴掌,但云绯月却只是握紧了双拳,闭上了双眼。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云绯月身形一晃,便倒在地上,一缕血丝沁出了嘴角,可见沈佩兰这一巴掌的力道之大。
“小贱人,别以为老夫人给了你几分好脸色,你就可以耀武扬威了,别忘记了,我是你的母亲,我要打你,你就得乖乖受着,就算是蓝妃,也没有资格说道!”见云绯月的脸颊被自己一巴掌打的红肿不堪,沈佩兰心头的怒火才平息了些许,冷冷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去。
见她离开,云绯
月这才缓缓站起身来,伸手拭去了嘴角的鲜血,低垂的蝶翼之下,却是计谋得逞的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