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顶住“自杀”冲动回头看了眼纪宁,对方不为所动,只好硬着头皮踱步过去。
李威军正跟刘玉茂讨论这尊小鼎用的是“失蜡法”还是“合范法”。
袁祈抱着手臂蹲下凑热闹,原本就被迫学习的刘玉茂侧目瞟他,声音渐消。
袁祈笑容亲和,“以前我上学那时候,窗外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忍不住想跳出去看个究竟。次次都能被班主任抓到一通骂,说我不是读书的好苗子。我当时就不服气,心想世界上哪有天生读书的好苗子,倒是让我见见啊。”
“直到现在,我终于看见了。幸亏早早就不念了,跟你们比起来我简直是浪费国家资源。”
身处象牙塔的李威军被他这样拐弯抹角的一番“自贬式”夸的一愣一愣的。
“见笑了,见笑了……”
他将鼻梁上的半指厚的眼镜片戳到宽大鼻头上方正好架住,眼边笑纹堆起,谦虚又含蓄地说:“你们这些干前线的可比我们这些只会死读书的书呆子有用多了。现在找出去的路,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看点东西,起码找个事情干,心能平静下来。”
李威军说话的语缓慢,态度随和到多恭维几句就能脸红,完全看不出这是位界内泰山北斗级的人物。
袁祈听说过,他现在是国内汉墓研究的大拿,尤其是青铜器方面,无人可出其右,为人低调,无论在业内还是校内,口碑都很不错,受人欢迎。
刘玉茂没有接受到导师心如止水的良好熏陶,后看了眼,四面石墙依旧紧闭,冷眼看他,没好气问:“你们找到出去的线索了?”
袁祈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向背对他们举着照明符装模作样的纪宁,力不从心地说:“我们组长正在找着呢,我有点累了,过来歇歇。”
纪宁刚才说: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墓室,出去的“门”也由不得他们控制。如果这里的主人想困死他们,没有人可以逃脱。
纪宁还说:那两个被困者之一,知道“门”的位置,可他自己没有意识到,所以袁祈也不能直接问,这是规矩。
以上为考核提示。
袁祈有一瞬间怀疑自己被扔进了高仿真的恐怖向密室逃脱,怎么出个墓还带解密还有规则呢?
然后纪宁用一句话掐灭他还没来得及出的疑问,最后提醒:镇压明灵关乎性命,严格按照说的执行,不该问的别问。
袁祈于是把话和气一起咽下,对于这个敢拿人命给实习考核的单位深深绝望了。
刘玉茂闻言,怒视袁祈,恨不得在他脸上瞪出个窟窿,仿佛他们至今都出不去全是袁祈的错,把“没找到你还好意思休息”几个字大刺刺表达在脸上。
袁祈假装没看见对方杀人的目光,脑中想的是怎么融入内部套出所需要的消息,目光挪动,落在前方小山似的象牙堆上。
袁祈视线落在象牙上,这些东西在地底常年不见天日,边缘已经碳化,泛着浓重腐败的死气。
相较于高傲双标的刘玉茂,显然李威军更好说话,他在对方身边拣了快略平整的地方挨着坐下,闲聊似得问:“闵县虽然是山区,但气候并不适宜,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象牙?看这数量,得杀好几个象群。”
“这个还不清楚。”
李威军当老师习惯了,对于别人求教总能好脾气的回答,“虽然说陪葬品通常具有地域性,象群多见于我国西南方,但也不排除东汉那时有过象群,后因气候变化迁徙或灭绝。”
不过闵县境内一次性出现这样大批量原象牙,这是省内头一遭。
袁祈两手搭在支棱这的双腿膝盖上,点了点头,“出土后筛查锶的同位素,大概就能知道这批象牙是当地的还是外来的了”
环境中的锶元素会随生物进食进入内部,不同地域有元素差,考古中检验生物与当地环境关联关系方法之一就是对比锶的同位素含量。
就像利用碳十四的半衰期来测算古董年份一样,这是入门级别的基本常识。
但这样的常识,也仅限于考古专业学生。
李威军听了他的话先是点头,随即后知后觉倏地抬头望向袁祈——他对第八组的印象一直停留在跑前线危险任务的特勤,特长在体能和特技上,没想到专业知识也涉猎。
李教授如今桃李满天下,考古口的就业方向又窄,国内设有考古系的大学就那么几所,袁祈说不准还是他的“徒子徒孙”,忍不住问:“小伙子哪个大学毕业的?”
袁祈自嘲笑了笑,指尖轻轻拨了下面前小鼎的耳,“刚不是说,上学那会儿老师就说我不是读书的苗子。我也就没辜负他的期望,高中毕业就辍学不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