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迟年眉头一跳,道:“是,她确实是臣的徒弟,只是学得不认真,又贪玩乱跑。比如今日,臣让她在帐篷里好好待着,可她却不听话跑到了这里,也吓了臣一跳。”
“……对不起,师父,我实在是太闷了。”
“幸而她乱跑,才救了朕,朕还要赏她呢,季先生看在朕的面子上,就别怪她了。”皇帝道,“对了,你叫什么?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昀笙回了名字,喉咙哽了哽。
赏赐?
她什么赏赐也不要。
只希望陛下可以为她爹,和崔家葬身火海的那些人主持公道,查明案情真相。
可是,这是现在可以提的吗?就算提了,皇帝愿意为了她做这些吗?
秋狝这一场险事,让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一点:皇帝的处境,也许比她想象得更不好。
处处都是想要他的命的人。
而自己现在提出来,又会不会让皇帝怀疑起自己接近他的意图呢?
顶着季迟年警告的眼神,她顿了顿:“陛下无事,奴才就很高兴了。奴才现在没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那就留着吧。”皇帝的眼神在二人之间流转,似乎意会到什么,笑了笑,“什么时候你想起来要什么了,就来和朕提,朕绝不食言。”
“……多谢陛下。”
回到御帐,季迟年忙着给皇帝诊治,低声说了几句话,便把她打发去打下手。
“好好做你的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有数,回头我再跟你算账!”
昀笙连忙去检查药材,做得有鼻子有眼的,任谁看了,也不会怀疑她的药童身份。
不枉她在不杏林的几个月,天天跟着木通学。
皇帝遇险的事情,并没有传出去,以免人心惶惶,只将案情交给了大理寺的大人。
她正琢磨着今天这件事情,把药草送去,给季迟年帮忙,便听到了皇帝的吸气声。
“陛下现在知道疼了?”季迟年不阴不阳道,“之前臣让您留在御帐中,您怎么不听?非要跑出去!就算没让蛇咬上一口,这一番受惊颠簸,加上您的病……”
他“啧”了一声。
“小兔崽子,一个二个,都这么不让人省心!”
“……”
昀笙哆嗦了一下,和皇帝同时心虚地低下头来。
原来季迟年不仅对她没好话,在皇帝面前也这么虎的?
心里好像平衡一点了。
“过来,按住陛下的胳膊。”
明黄绸衫下,一条苍白的胳膊上全是残留的血瘀,乍一看十分瘆人。
昀笙怔了怔。
这痕迹她不陌生,这几个月来也曾有过,只是没有这么多,这么严重。
听说陛下四五岁的时候开始,便得了这怪病,这么多年了也还是没有根治的法子。
季迟年屏息凝神给皇帝施针,昀笙仔细学他的手法,却见皇帝的额角满是汗水,连忙掏出巾帕来给他擦拭。
“……”他抬起眼睛,紧咬着嘴唇忍痛,却还是对她笑了笑,似乎是安慰。
太监通传了一声:“苏昭容、王美人求见!”
两位娘娘袅娜地进了御帐,身上的香气几乎快要把药味给盖过去。
“陛下!您没事儿吧?”
“臣妾听闻了此事,心惊肉跳,坐立难安,若不能亲眼见见陛下,今晚肯定睡不着的……”
她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挤过来,身上香味愈发馥郁浓烈。
躲在季迟年后面的昀笙,差点没忍住打出个喷嚏来。
只是这个声音,好像有点耳熟?
那位正哭得梨花带雨的“王美人”……
不就是那晚怒斥“天子不行”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