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开蓝色的眼睛,看见依卜伸在面前的食指,惊喜地欢呼了一声,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我猜中了!我猜中了!”
“小心,别摔下来,”依卜一边笑着,一边让女孩重新坐下。他从桌上拿起一块沾了水的手帕,擦干净克里斯汀的小手,拧开花生酱的瓶盖,递到她的面前,“别摸太多哦。”
小克里斯汀点点头,开心地把食指伸了进去,沾了一手指的花生酱。依卜看着她津津有味地舔着手指,眼睛里的光芒愈发温和、明亮。
“你从头到位都没有猜长人呀。”依卜说。
“老师说了,伸出长人不礼貌。”小克里斯汀一本正经地回答。她说的自然是森林外农场里的老师。
依卜盖上花生酱的瓶盖,让克里斯汀去睡觉。小姑娘听话地吮着手指,慢慢走回房间里去,
“那位先生在我的房间里,我去里面打地铺看着他。抱歉,只能让你们睡在这儿了。”依卜有些惭愧地对两个男孩说,叠起盘子。
哈利摇摇头,感谢他的帮助。虽说是睡沙发,但这总比在湿漉漉的森林里搭帐篷、钻睡袋要舒服多了。难得地,德拉科看上去也没有对此有任何意见——他看上去还是有些走神。
“晚安。”依卜端着盘子离开时,对他们说道。
……
壁炉里的火熄灭了。在五月的季节,它的作用只不过是灯而已。德拉科抱着茅屋主人给的褐色毛毯,躺下来,借着夜里暗淡旳光,看着哈利走到了另一边的沙发上去。柴火焚烧过后的烟味让鼻子有些发痒。他睁着眼睛,面对木头天花板。
他也不清楚,这种不太好受的感受从哪里来。要说富足,他们家有比这大好几倍的房子,从小不愁吃穿、锦衣玉食。他的爸爸妈妈也一直在那里,不像克里斯汀,只有一个养父——说起来,这还和现实中的那个波特挺像。
他回想着刚才的场景。记忆中,他从来没有和爸爸妈妈一起玩过这样的游戏。德拉科眨眨眼,瞳孔适应了黑暗后,能看见屋里家具的大致轮廓。
“哈利,”他还是不习惯这么叫他,即使已经和睦共处了半个月,“……明天向他买点面包。”
黑夜静悄悄的,几米外沙发上躺着的人没有立即回话。就在德拉科猜想他应该是睡着了的时候,哈利简单地应了一声——
“嗯。”
是“嗯”,不是“嗯,晚安”,也不是“嗯,好梦”。德拉科扯扯身上的毛毯,盖住半张脸。
斯莱特林寝室的天花板是绿色的。
德拉科睁开眼睛,偏头看向床头的荧光钟表——六点四十八,同预料中一样。他坐起来,伸手把钟表正面朝下拍在桌子上,窗帘禁闭的房间瞬时暗得彻底。旁边床铺的高尔听到响动,翻了个身,又打起了呼噜。布雷斯还在熟睡。
空气很凉,秋季的温度变化在清晨时分愈发明显。德拉科身上穿着一件薄薄的黑色丝质睡衣,冷得他打了个寒战。看向日历,今天是星期二,斯莱特林球队有晨训。
真是烦人。他叹息着,从床上爬了起来。对床克拉布的闹钟在充满睡意的屋子里炸开来,德拉科见他伸手按停了闹钟,又睡了回去。
没有了格兰芬多的“围观”,好几个人队员都困兮兮的,德拉科倒是很清醒。晨风的凉爽吹走了从梦中带来的不快,等到训练结束,上第一节课时,他又平平常常恢复了原样。
这个原样,也就包括了在见到头发蓬乱的哈利·波特走进物理教室时,内心再次涌动的烦闷。潘西坐在德拉科身边,正隔着一条不宽不窄的走道,和邻座的布雷斯说话。
“什么?截止时间?还有五天。”潘西回答。
布雷斯点点头,然后面无表情地在笔记本上写下今天上课的内容,「热量传递」。
潘西转回头来,朝德拉科问道:“你去吗?”
“冰岛?”德拉科心不在焉地整理着自己的文件夹,“还在想。”
物理课的老师叫辛尼斯塔,一位黑皮肤的女士,对天文学有些浓厚的兴趣。她脾气很好,不常给学生布置作业,只有在提到学校因为“学生太少”而不允开展天文正课的时候,才会有些抱怨。今天,她穿着一件银色的衬衫,站在投影屏幕前。
“这三个移动硬盘,中间的因为刚刚连过电脑,正在发热,辛尼斯塔拿起桌上的三个硬盘,上下两个黑的夹着中间一个白的,“当我把他们垒成这样时,它们之间的热量传递是怎样进行的?”
德拉科看见赫敏·格兰杰举起了手,然后是布雷斯。他的目光百无聊赖地教室内游走,像是在寻找什么,最后落到哈利的身上。
某个格兰芬多今天像是穿衣服穿得急了,衬衫的衣领翻进去一截。德拉科盯着他的后颈,思绪越飘越远。半个月以来,在梦里,他和“哈利”说了他们认识三年都没说过的话。这并不是说他们平常不说话,不,作为死对头,他们用“交流顺畅”来形容都不足为过。他们总是用最直接,有时候甚至是过多的语言,去表达对彼此的厌恶。只不过近段时间以来,哈利大概是烦了没完没了的针锋相对,态度从生硬逐渐转变为冷漠。
他为什么要去思考波特是什么态度?德拉科感到太阳穴一紧。他撇开目光,记下刚才听到布雷斯回答的零星字句:空气塑料绝缘
“怎么?”德拉科注意到潘西正直勾勾看着他。
女孩低下头写字,没有回答。
教室里的光暗了下来,辛尼斯塔让坐在窗边的同学们拉上了窗帘,自己则打开投影仪。知识短片还没放多久,德拉科就看见前面的罗恩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习惯性地、嘲讽地轻声笑了一下,却也把手放在了桌上,下巴靠在手上。坐在昏暗的教室里,他不自觉地也有点想睡觉……有点想回到那个梦里。